卷一百一十七 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第7/12页)
于是两位先生都改变了脸色,怅然若失,惶恐地离开座席,说:“鄙人见闻浅少,不知道顾忌,这才在今天受到教诲,我接受教导。”
这篇赋献给天子,天子就任命司马相如做郎官。无是公说上林苑的广大,山谷、水泉和万物,以及子虚说楚国云梦泽所有的东西很多,都是夸奢靡丽,言过其实,况且也不是礼义所崇尚的,所以删取其中的要点,归之于正道,加以评论。
司马相如担任郎官几年,恰逢唐蒙受命掠取和开通夜郎及其西面的僰中,征发巴郡、蜀郡官吏士卒上千人,两郡又多为他征调陆路及水路的运输人员一万多人。他又用战时法规杀死了大帅,巴、蜀百姓都十分惊恐。皇上听说这事,就派相如去责备唐蒙,趁机告知巴、蜀百姓,唐蒙所做不是皇上的本意。檄文说:
告示巴、蜀太守:蛮夷自作主张,不服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加以征讨了,时常侵扰边境,使士大夫蒙受劳苦。当今皇上即位,安抚天下,使中国和睦安稳。然后发动军队,向北征讨匈奴,单于惊恐,拱手臣服,屈膝求和。康居和西域诸国,也都辗转翻译,使语言沟通,来请求朝献,虔敬地叩头,进献贡物。然后军队调派直指东方,闽越的君主被他的弟弟谋杀。接着军至番禺,南越王派太子入朝。南夷的君主,西僰的首领,都经常进献贡物和赋税,不敢怠慢,人人伸长脖子,抬起脚跟,表现出都争着归附大义的样子,愿做汉朝的臣仆,只是路程遥远,山河阻隔,不能亲自来致意。现在,不顺从的人已经被诛杀,而做好事的人还没奖赏,所以派中郎将前来让其顺服,至于征发巴、蜀的士卒百姓各五百人,只是为了供给钱、帛等礼物,保卫使者不发生意外,没有战争的事情和打仗的忧患。如今,皇上听说中郎将竟然动用战时法规,使巴、蜀子弟受到惊惧,使巴、蜀父老忧患,两郡又擅自为中郎将转运粮食,这些都不是皇上的本意。至于当应征的人,有的逃跑,有的自相残杀,这也不是为臣者的节操。
那边郡的士兵,听到烽火升起,燧烟点燃的消息,都张弓待射,驱马进击,扛着兵器,奔向战场,人人汗流浃背,唯恐落后,身触利刃,冒着飞箭,也义无反顾,不考虑掉转脚跟,向后逃跑,人人怀着愤怒的心情,如同报私仇一样。难道他们乐于死而讨厌生,不是编排进户籍的人民,而和巴、蜀不是同一个君主吗?只是他们考虑深远,把国家的困难作为急事,而乐于尽到做臣民的义务罢了。所以他们中有的人得到剖符封官,有的分圭受爵,位在列侯,居住排列在京城的东第。他们去世就能将显贵的称号流传后世,把封赏的土地留传给子孙。他们做事非常忠诚严肃,当官也十分安逸,好名声传播于久远,功业昭著,永不泯灭。因此,贤人君子,都能肝脑涂地,血肉滋润野草而在所不辞。现在充当供奉币、帛的役夫到南夷,就自相杀害,或者逃跑被诛杀,身死而没有美名,被谥称为“至愚”,其耻辱牵连到父母,被天下人所嘲笑。人的气量、胸襟的差距,难道不是很远吗?但这也不仅仅是应征者的罪过,父兄们往日没有加以教导,也没有谨慎地给子弟做表率,人们没有操守,不知羞耻,则世风也就不淳厚了。因而他们被判刑杀戮,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皇上担心使者和官员们就像那个样子,又哀伤不贤的愚民像这个样子,所以派信使将征发士卒的事情告知百姓,趁机斥责他们不能忠于朝廷,不能为国事而死的罪过,责备三老和孝弟没能做好教诲的过失。现在正是耕种时期,不轻易繁劳百姓,已经亲自面谕郡旁近县的人了,担心偏远的溪谷山泽间的百姓不能全听到皇上的心声,待到檄文一到,赶快下发到县道,使他们都了解陛下的本意,希望不要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