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第33/55页)

“光阴迅速如飞电,

好良宵,

可惜渐阑。

拼取欢娱歌笑喧。

只恐西风又惊秋,

不觉暗中流年换!”

男女之间,来如春梦,去似朝霞。刹那灿烂过了,必得缘分甚重,方才追逐下去。是否追逐下去?不过是偶遇,到哪里去找她?

惟天凉了,冬至了,弹指之间,暗中流年换了,人老了。

“蓬”的一声——

横来一把天火,把那白丝黑字都焚毁。灰飞烟灭,再无觅处。

男人见到自己的明天。

他是一个白发衰翁,干的、蠢的、无能的。皮肉渐腐烂溶曳,空余一个骷髅,洞开黑森森的大嘴,把俊美英年吞噬了。

他一惊而起。忽见到一张陌生的纸,在人间,床下,桌边。他拈起,疑幻疑真地眯着眼。咦,是张写满了数字和记号的地图。

单玉莲仓皇地打开大门,周遭无人声。钟点女佣还未到。车房中,昨夜被遗弃的车子,已平静地停驻,可见后来武龙回过头去。

她没有心情细想,“平静”就好了。不知丈夫回来了吗?

急急地上楼去。

车房旁边的斗室,有双一夜未曾合上的倦眼,是的,他等了一夜,直至她回来了,肯定没有意外,方才放心。

有些话要说,但不妨让之沉重地压在心头。隔着一道门缝,只见她片面片身片时片刻。武龙觉得自己虽没得到什么,但也没错过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何况一场兄弟?

一个人应该饮水思源。

上了再算,多么容易!——但即使他鲁莽,终于险胜了。

便转身,盘算下一步。

谁知在心深处,有否悔恨自己窝囊?起码,他很上路。自嘲地笑一下。

单玉莲马上开了热水,竟尽全力去洗澡,企图把昨夜荒唐,付诸流水。

脱下一套又残又破的香云纱,堆在地上,不愿多看一眼。

她心虚。

武汝大熬了一夜,终自那堆女人手中脱身了。第一时间赶回来,还带了一袋寿包。一边隔门柔声试探:

“老婆,你昨夜睡得很沉吗?我打电话回来,久久都没人听。”

单玉莲一慌,不知是否露出马脚,更是心虚,匆匆抹干身子出来应对。

武汝大一见地上堆放的那套原属太婆享用的寿衣,又残又破,一定是她非常不满,用来出气了。他情知不妙,也很心虚。

她出来,正待他发话,他却内疚:

“老婆,都是我错!”

哦?

单玉莲只觉这老实头聪明了,平日三打不回头,四打连身转的人,会得先发制人。

便另作安排,为了补偿,先堵了他一张嘴再算。到了厨房,弄盘水果出来,逃避一时得一时。

单玉莲进步了,那盘西瓜,被挖成一个一个小圆球,非常精致美观地、被盛于玻璃皿中,端将上来。夏天的水果,深秋也有得吃,而且无籽的——她也饮水思源呀。

她近乎讨好地道:

“吃西瓜吧!”

他也近乎讨好地道:

“吃寿包吧!”

二人各自心虚地吃着,各怀鬼胎。

武龙上楼来了,拎着他的行李。

武汝大一见,也很亲热地招呼:

“阿龙,你也来吃寿包,预了你的。自己人,不要客气。”

他很平静地开口了:

“大哥,我想回元朗。”

武汝大不虞其他,只道:

“现在也有寿包呀,何用回元朗吃?”

“不——我是想回元朗住一阵。”

“为什么?”武汝大愕然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