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第10/49页)

“而且,我有事求你,不会叫你难下台。也许,借助你女朋友的力量,帮我找到。你看,我可是去找另外一个男人的。”

是的,并不是我。

一阵空白。我计算时间,不住看表。阿楚现今在地铁、的士,现今下车,到了我家门。我在趑趄期间,无意地发现进屋多时,我未曾放松过,未换拖鞋,甚至钮扣也没有解开,在自己的家,也端正拘谨。面临一个两美相遇的局面。

嘿嘿嘿,我干笑起来。顺手抄起桌上的苹果便吃。谁知是如花“吃”过的“遗骸”。吓得我!

门铃一响,像一把中人要害的利剑。

门铃只响了一下,我已飞扑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们三口六面相对,图穷而匕现。

阿楚,这个短发的冲动女子,她有一双褐色的眼珠。她用她自以为聪明的眼睛把如花自顶至踵扫一遍。交加双臂望向我。

“阿楚,我给你介绍。这是如花。”

二人颔首。

我拉女友坐下来。她又用她自以为聪明的眼睛把桌上的水果和我那整齐衣冠扫一遍。十分熟落地,若有所示地把她的工作袋随便一扔,然后脱了鞋,盘坐于沙发上,等我发言。

她真是一个小霸王。

“如花——她不是人。”

阿楚窃笑一下。她一定在想:不是人,是狐狸精?

于是我动用大量的力气把这故事复述,从未曾一口气讲那么多话,那么无稽,与我形象不相符。阿楚一边听,安静地听,一边打量我,不知是奇怪本人忽地口若悬河,还是奇怪我竟为“新欢”编派一个这样的开脱。

“她说什么你信什么?”

是,为什么呢?我毫无疑问地相信一个陌生女子的话。且把她带至此,登堂入室——何以我全盘相信?

也许,这因为我老实,我不大欺骗,所以没提防人家欺骗我。而阿楚,对了,她时常说大大小小的谎,因此培养了怀疑态度。每一事每一物都怀疑背后另有意思,案中有案。

她转向如花:

“你怎样能令我相信你是只五十年前的鬼?”

如花用心地想,低头看她的手指,手指轻轻地在椅上打着小圈圈,那么轻,但心事重重。我的眼睛离不开她的手指。

“呀,有了!你跟我来。”

“去哪儿?”

阿楚不是不胆怯的,她声都颤了。

如花立起来,向某房间一指,她走前几步,发觉是我的房,但觉不妥,又跑到厕所中去。她示意阿楚尾随入内。

厕所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里头干什么。鬼用什么方法证明她是鬼?我在厅中,想出了二十三种方法,其实最简单,便是变一个脸给她看——不过,她的鬼脸会不会狰狞?

二人进去良久,声沉影寂。

我忍不住,想去敲门,或刺探一下。回心一想,男子汉,不应偷偷摸摸,所以强行装出大方之状,心中疑惑绞成一团一团。

门依呀一响,二人出来了。

我想开口询问,二人相视一笑。

“你如今相信了吧?”

“唔。”阿楚点头。

“请你也帮我的忙。”

阿楚故意不看我的焦急相,坐定,示意我也坐下来,好生商量大计。

“你们——”我好奇至沸点。

“永定,”她截住我的话,“如花的身世我们知得不够多。”

“谁说的?”

“你晕浪,问得不好。”她瞪我一眼。

我马上住嘴。不知因为她说我“晕浪”,抑或“问得不好”。总之住了嘴。心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