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凯特·麦克劳德(第14/15页)

“嗯。可他们怎么不离婚呢?”

“天主教徒式的悬而不决,我估计。他决不会赞同离婚的。”

“看在基督的分上,凯特她可以提出离婚吧?”

“除非她再也不想见着海尼。那道门将永远关闭。”

“狗娘养的。我真想一支猎枪插进他屁眼里,啪地扣动扳机。混账。可你说她有危险。我没觉得凯特有什么好害怕的。”

“凯特觉得自己处境危险。我也这样认为。这不是什么疑心病妄想狂,耶格的确有很多暗探随时跟着她,搜集有关她去了哪里、做过什么的情报。她就是换个高洁丝卫生巾,那大佬也百分百会知道。瞧,”他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招呼服务员过来,“我们来一杯吧。喝代基里太晚了一点。来一杯威士忌苏打如何?”

“随便。”

“服务员,两杯威士忌苏打。话说回来,就我刚才给你的提议——那些条件还满意吧,还是说要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不用再考虑。我已经决定了。”

酒送了上来,他举起杯子。“那让我们为你的决定干杯,无论是怎样的决定。虽然,我希望答案是同意。”

“同意。”

他放松了下来。“你真是上帝的恩赐啊,P·B。我肯定你不会后悔的。”很少有如此的预言,会与预言之结果全然相反。

“同意,我同意。但是——如果他不想离婚,那么他到底想要啥?”

“我有一种假想。虽然只是假想,但我愿押上我最后一个筹码,赌它绝对准确。他企图谋杀凯特。”阿瑟斯将杯子里的冰块搅得叮当响。“因为天主教教义严令禁止离婚,而且只要凯特活在这世上,对他就代表着一种威胁,对他本人,以及他孩子的监护权。因此,他意图谋杀凯特。采取一种看似意外事故的谋杀手段。”

“阿瑟斯。哦,得啦。你疯啦。你俩都疯啦。要不就是他疯了。”

“就这一问题,的确,我相信他是疯了。喂,”他说,“我刚才注意到一件事。你的狗呢?”

“我把她给楼上那女士了。”

“哦,哦,哦。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动心了哦。”

我一路步行回家,穿过丽思酒店那游荡着普鲁斯特式幽灵的走廊,一直走到我位于地铁北站附近的宾馆走进那鼠见愁的,嘎吱嘎吱似要散架的过道。一种风发的意气照亮了整段路途——终于,我不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异国流浪儿,一个茫然无措的失败者了;我是一个有着生活目标的人,一个任务在身的人;就像一名童子军第一次踏上他的夜间之旅,我在脑海里孩子般地搅拌着各种的筹划。衣服:我需要衬衫,鞋子,几套质地优良的新套装,因为我衣橱里没一样东西在光天化日下耐得住细看。还要一件武器;明天,我就要去买一把点38左轮手枪,去射击场开始练习。我走得很快,不单是因为塞纳河潮湿的雾气使得巴黎出奇的冷,还因为我希望这样的锻炼可以把自己累趴,倒头就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梦都不做一个。结果还真如此。

不过,并非一夜无梦。我非常能理解为何析梦师收费那么昂贵,因为还有什么比听别人描述他的梦更让人觉得无聊的呢?但我想斗胆试试你的耐心,给你讲讲那天夜里我做的梦,因为在将来的某个时候,那梦里的情景几乎分毫不差地都将在现实中得到印证。一开始,梦境是静态的,一幅海滨图景,像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时的尤金·布丹的油画。静止的人物在一片广阔的海滩上,面前就是碧蓝色的大海。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条狗,一个小男孩。那女的穿一件齐踝长的塔夫绸连衣裙——海风似在轻轻撩动她的裙摆;她手里举一把绿色的太阳伞。那男的头上扣一顶草帽;男孩穿一套水手装。最后,画面拉近,也变得更加清晰,我认出来太阳伞下的女子——凯特·麦克劳德。那男的——此刻正伸手去握凯特的手——是我自己。水手装的孩子突然抓起一根棍子,往波涛里扔去;那只狗扑过去衔住棍子,然后快速游回来,抖动着身子,空气里亮晶晶的全是海水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