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牌楼上数以千计的灯火逐渐暗淡,好象由于灯油恰恰用尽,所以火光通弱渐暗,照这情形看,不久灯火就会全部熄减。
梁松柏面孔仍然有光线照到,所以他面孔上极度讶疑和极度恐惧的表情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他下巴的须已经不见影踪,割削得甚见平整。
他胸口有个十字刀痕,由外到内几层衣服都割裂通透,寒冷夜风从十字路口灌吹及肌肤,但皮肉上没有伤痕没有流血。
小辛的刀不是横行刀,但普通刀到他手上居然与吹毛过发宝刀无异,不但能轻易割去轻软飘动不受一点力道的长须,也能划破外内衣,而功力手法之精妙更是无法形容描述。
但梁松柏惊疑大骇的并非小辛的刀法,而是毫米毫厘不差的极度准确。
如果刀尖差了分毫,不是割不了长须和衣服,就是割破了喉咙和胸口肌肤。
问题是小辛怎能判断得出精确距离?梁松柏想不通所以大骇原因便在于此。
我明明已施展“缩地术”,任何人绝对无法判断得出我们相隔的距离,就算武功极高手也不行,为何小辛却办得到?
几个时辰前那无嗔上人亦曾设法测量距离,他甚至用数砖方法,但仍然测不准双方距离。何以小辛办得到?
小辛淡淡道:“我宁愿割破一百个象你这种人的喉咙,也不愿捺死一个蚂蚁!”
梁松柏不禁感到不平,任何各种蚂蚁也决计比不上人命贵重,何况蚂蚁根本没有名种与否的区别,你可曾听过有人把蚂蚁当作宠物?把蚂蚁当作名马名犬一样训养?
他道:“你为何不杀死我?”
小辛道:“这只是因为你有‘能力’,已经近乎可以代表命运的能力。”
梁松柏道:“我不懂。”
小辛道:“你不必懂,你只要记住,只要你移动脚步,我的刀一定立即割破你的喉咙。”
梁松柏道:“任何人都有权假设幻想……”
小辛道:“你敢不敢举步试试看?”
梁松柏道:“我决不会站着等死。”
小辛道:“我明白,你只不过要等到我很忙之时才举步逃走,但我不妨告诉你,我表面上可能看来很忙,其实我内心很平静安闲,我随时可以从忙碌场面中退出。”
梁松柏不敢不慎重考虑小辛的话,其实他如果相信却是很便宜的事,只要双脚不动,就暂可平安无事,如果小辛在某种“忙碌”状况下丧生,当然已管不着他双脚移不移动了,你可曾见过死人还管活人的事情?
所谓“忙碌”意思是小辛被包围攻袭,他们理会得此意,所以不必解释不必说明。
梁松柏举起捏着法决的左手,看来马上要发动攻势。道:“小辛,你的本事已经达到人类能力的极限,但我希望你知道,人类遇到‘超极限’的情况就会软弱迷乱甚至疯狂,你相信么?”
小辛道:“你不必把我当作人类。”
梁松柏道:“跟你谈话很有意思.你那一刀亦已证明你并非徒然狂妄自夸之人。”
小辛道:“你说‘超极限’是什么意思?”
梁松柏道:“‘死亡’是一切含灵有生之物,包括人类在内最终极限制。而尤其是人类,由于有思想智慧,所以对死亡更具恐惧。因为沿有人知道死后县何情状。如果你一无所有而又很痛苦,便不免希望来生或者会有较好的命运,但如果你既富贵拥有很多珍贵东西,你一定加倍的怕坏。”
小辛道:“大多数人果然是如此。”
梁松柏道:“以你为例子,如果你忽然发觉居然不是死亡,你能力及思想还存在,但却是游离状态或者有时是僵化状态,你永远逃不出来自阳世间某种力量控制永久得解脱……”
他微笑一下,样子看起来竟然有学问有深度,可惜却又含有“邪恶”意味。
小辛的笑容从雾中透出来,道:“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极限。当然你称之为‘超极限’也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