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狱的另一端
亲爱的F: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回信。
请不要生我的气。如果你生气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撒谎。真的,我就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P.s.我的病并没有好。大概永远也不会好了。
C
玛莉珍·凯利,二十四岁,爱尔兰裔。她原本在梅菲尔的高级妓馆里颇受欢迎,频繁出入于时尚沙龙和绅士俱乐部,住过西区的豪宅,还去过巴黎度假。因严重酗酒沦落到白教堂一带之后,与比林斯门鱼市的商贩约瑟·巴尼特同居,二人以约瑟的名字租下了米勒巷的房子。周五凌晨,玛莉珍就是在那里悲惨遇害的。
报纸上并没有登载太多关于约瑟·巴尼特的消息,似乎是长久以来二人感情一直不好,约瑟挣的钱不够二人吃用,于是玛莉珍又回去做妓女,约瑟也就离开了家。
从第一个案子开始,开膛手刀下的牺牲者就一直是居无定所的妓女,他也只在街上杀人。而这个玛莉珍·凯利有家,更是在自己家里被惨不忍睹地分尸!以往开膛手的动作一直很快,但据死亡报告显示,这一次,可怜的玛莉珍被“解剖”了足足有三个小时。凶手可谓胆大妄为。
——为什么凶手这一次如此自信?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被人看到吗?
更让朱塞佩想不通的是,以往“杰克”的受害者都是四十几岁的中年妓女,而年纪轻轻的玛莉珍却只有二十四岁。
这最后一场谋杀和前几起相比实在疑点太多。朱塞佩很清楚,要破开膛手的案子,解开自己的冤屈,只能从最后这位受害人玛莉珍入手。而在玛莉珍这里,那个比林斯门的鱼贩约瑟·巴尼特又是关键。约瑟是玛莉珍的长期情夫,但从出事之后就一直销声匿迹。他得找到他。
除了多塞街那间出事的小房子,约瑟另有住处。朱塞佩去码头酒馆里一打听就知道了。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东区的那些鱼贩屠夫,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可言,给点小钱就很容易打发。
这一天晚上,约瑟少见地没有出门买醉,可是也并没有在家。当朱塞佩沿着主教门新街一路找过去的时候,那栋简陋的廉租房门开着,里面没有一个人。但是一件脏兮兮的外衣挂在门口,湿漉漉的帽子放在桌子上,里面裹着几颗半焦的烤土豆,旁边还有一份用旧报纸包着的油乎乎的炸鱼。
朱塞佩伸手过去试探,报纸上隐隐有热气传来,这份晚餐还没有完全冷透。很显然,主人已经回家,但又有什么原因仓促地出了门。这已经是一年里的最后一个月,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呼吸间都能冒出哈气,但是约瑟匆匆外出时却并没有披上外衣。
再次巡视一番,朱塞佩并没有在这间房子里发现任何异样,他便走出了大门。天色已经不早,街道很静,墙角堆满了垃圾和排泄物,腐烂发酵的臭气弥漫在若有若无的雨丝里。除了四下觅食的鸽子和饿疯了的流浪狗,没有人会忍受这股味道。
夜风如泣如诉,倏地把一片细碎的人声送进了这条空寂的街道。前面几步就是一个T形路口,交会着贫民窟一条狭窄得过分的小巷。朱塞佩走上几步,他探出头去。
头顶瓦斯灯咝咝地响,忽明忽暗的光线映出巷子里不远处两个人细长的影子,在湿冷腥臭的夜风里颤抖不休。
那个壮硕高大的鱼贩在正对自己的方向站着,背对朱塞佩则站着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孩。
灯光正巧打在那鱼贩的脸上,朱塞佩突然发现对方竟然有些熟悉。
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吗?朱塞佩皱着眉头想,然后恍然大悟——约瑟·巴尼特,原来就是那个让自己一手拎出码头酒馆的家伙!
然而想到那件事,两颗翡翠一样的绿色又从心底某个被故意遗忘的角落不知好歹地蹦了出来,朱塞佩蓦然间怒火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