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埃琳娜
两个26,26.
1926年2月26日。
那是亨利的生日。
他的出生证明上显示的确如此。那张证明放在一个有机玻璃制成的矩形密封箱里,下面是黑色天鹅绒基底。里面还放着十来样其他东西:照片、明信片、一副看上去有些笨重的眼镜、社保卡、小孩儿的涂鸦以及一个小小的银质十字架。这个展柜上有个标识,显示其主人是H.M.。另外,需要在此鸣谢那位在展览中将这些东西借给我们的科学家。这次展览设在麻省理工学院的校园边沿,其中一栋楼的大厅里,在这所大学里,科学家们花了几十年来研究亨利。
陈列柜里最大的是一张黑白照,尺寸大概8英寸×11.5英寸的样子,它被放在一个破碎的描金木头相框里。上面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但这显然是张经典的作品。照片中的孩子们大约在上二三年级。一共37人,男孩儿和女孩儿基本各占一半。女孩儿都穿着裙子,而男孩儿穿衬衫系着领带。
我凑近些试着找到亨利。
在亨利一家人住在哈特福德市中心的轻型公寓那几年,也就是亨利的二到八年级,他都就读于圣彼得学校(St.Peter's School),这是一所位于柯尔特公园附近的天主教会学校,也就是位于他被骑行者撞倒的地方。科学家们常常问亨利一些他在圣彼得学校的有关事宜,他也尽可能详尽地做了回答。
“它就建在主干道旁,”他在1970年的一个下午说道,那时他坐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实验室里,相隔几十年后展出他遗物的地方的几个街区之外。“学校前面有一片草地。那是一幢砖砌的楼房,红砖白边,窗框也是白的。那是一个两层的仓房……其中一个窗子面向大街。”
他记得大街上车来车往非常吵闹,修女们须得把窗子关严,这使得每年都有一段炎热得令人窒息的日子。因此,她们只好打开教室门,以便空气得以流通。
亨利说,教室有一扇前门,还有一扇后门,两扇门都开着。可供一点气流,或者说微风穿过。
他记得一些低年级的学生会惧怕修女,因为她们的穿着太过庄严。
“全都是黑白的。”他说道。
“你当时害怕吗?”一个科学家问道。
“不怕。”
亨利告诉他们,他生来是个左撇子,是一位修女教会她用右手写字。
“是她们改变了我,”他说道,“我的书写一直很糟。但非常明确地……那位修女……她非常……呃,想让每个人都用同一种方式写字。”
“你抱怨过吗?”科学家问。
他并没有。
“你还记得那里的孩子吗?班上其他的孩子?”
“嗯,”他说道,“我想起了一个人。我是跟她一起毕业的。她的父亲当时是一名警察,后来当了警察局长。她叫哈利西(Hallissey),哈利西是姓,名字叫埃琳娜(Arline)。”
过了一会儿,科学家又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还记得学校的其他孩子吗?
“我想到了一个。”他回答,“一个女孩。她的父亲是,呃,当时是个警察……她姓哈利西。”
“她和你一直是同学吗?”
“是,是的。”
“那她名字叫什么?”
“埃琳娜。”他说道。
每次让他回想圣彼特的其他学生,他总要头一个提起埃琳娜。他说他们在圣彼特学校一块儿从二年级读到八年级,虽然并不是一直同班。每个年级有两个班,教务人员有时会在升学时将孩子们打乱。“挑一些同学出来换班,”亨利解释说,“以确保他们不用整个学校生涯都待在一块儿。”亨利照例谈到埃琳娜,他回忆道,每当学年结束时,“都会希望某一个人能一直陪你……但他们终究会转走。”
亨利似乎曾经暗恋着埃琳娜·哈利西。
照片中教室的墙壁呈现两个色调,底部暗些,顶上要亮些。后墙上高高挂着一块石板,有人(大概是个修女)在上面用粉笔写着最高指令:遵守我的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