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皮的考验
“哟哦,吉夫斯!”我走进屋里,只见他没在齐膝深的行李箱、衬衫、冬季行头之间,如同岩石间的海怪,“打包行李呢?”
“是,少爷。”这个老好人本本分分地答道。我们俩之间并没有秘密。
“继续!”我赞许地说,“打吧,吉夫斯,小心打,当面打!”然后好像还加了一句“沙啦啦”,因为我心情正灿烂。
每年从11月中旬开始,英国上下一流别墅的主人无不寝食难安忧思重重,不知道今年圣诞季谁不幸要迎接伯特伦·伍斯特大驾。可能是甲,也没准是乙。如达丽姑妈所言,噩运临到谁头上真没个准儿。
不过今年我可老早就有了打算。不出11月10日,一打气派的园子里纷纷传出悠然的叹气,因为今年的倒霉鬼已出炉,那就是雷金纳德·威瑟斯彭爵士,汉普郡上布利奇庄园的准男爵。
之所以决定把机会让给威瑟斯彭,是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说起来他娶了达丽姑妈的夫君的妹妹凯瑟琳,因此算是我姑父,不过这并不是原因之一。首先,准男爵招待客人绝不含糊,好酒好菜,无可挑剔。其次,他家马厩里总有耐骑的良驹,这也是优势之一。第三,我最讨厌被拉去当业余圣诞歌队,顶着大雨在田间踩着泥巴,高唱《大喜佳音报牧人》;而在他家绝无这个危险。对了,唱任何圣诞颂歌都不行!
这几点都是我考虑的原因,不过布利奇庄园之所以如磁铁一般吸引我,真正的原因是我得知大皮·格罗索普会露面。
我相信之前就跟大家讲过这个黑心肠的坏蛋。不过为了公正起见,我还是再略提一提。大家或许记得,就是他,罔顾我们一辈子的交情和期间白吃我的那些面包黄油,有天晚上在“螽斯”和我打赌,说我不能抓着绳子和吊环荡过泳池,结果万万想不到,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竟然把最末的那只吊环缠到柱子后面去了,害得我跌进深渊,从而糟蹋了全伦敦数一数二的三件套。打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还之以颜色,这已成了我生命中的主要动力。
“吉夫斯,你该知道,”我说,“格罗索普先生也会到布利奇?”
“是,少爷。”
“所以你没忘了带上‘喷水花’吧?”
“没有,少爷。”
“还有‘夜光兔’?”
“没有,少爷。”
“好!我就指望这个‘夜光兔’了,吉夫斯。我打听过,人人赞不绝口。到时候拧上发条,趁巡夜的时候撒到别人卧室里,这玩意儿放着幽光,满地乱蹦,还怪里怪气地吱吱叫。我相信,总体效果准能把大皮吓得从此江河日下。”
“十有八九,少爷。”
“万一此计不成,那咱们还有‘喷水花’。咱们必须千方百计,务必给他个教训,”我说,“事关伍斯特的名誉。”
我本来还想继续发挥一番,可惜门铃突然铃铃响了。
“我去应门吧,”我说,“估计是达丽姑妈。她打过电话,说上午要过来。”
估计错误。不是达丽姑妈,而是报童送电报来了。我打开扫了一遍,然后走回卧室,有点愁眉深锁。
“吉夫斯,”我说,“来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通信。是格罗索普先生。”
“果然,少爷?”
“我念给你听。是从上布利奇拍的,内容如下:
明天过来替我捎上橄榄球鞋,并且尽可能带一只爱尔兰水猎犬。十万火急。祝好。大皮
“你怎么看,吉夫斯?”
“据我的理解,少爷,格罗索普先生希望少爷明天过去的时候替他捎上橄榄球鞋,并且尽可能带一只爱尔兰水猎犬。他表示事情十万火急,并祝少爷好。”
“是,我读也是这个意思。可他干吗要橄榄球鞋?”
“或许格罗索普先生是想踢橄榄球,少爷。”
我想了一想。
“是了,”我说,“可能这就是答案。但明明在乡间别墅安安静静待着,怎么会突然生出踢橄榄球的欲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