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博弈

颂银那头和容实并未谈出什么结果来,他下定了决心要应战,她再相劝也没有用。他只是一味让她别管,他有他的打算。颂银束手无策,也知道他不肯退让的原因,他是要借这个机会让事情有个了结,往后豫亲王不能再打她的主意,至少明面上奈何不了他们。

百般劝阻都不中用,她只好先回来了,和阿玛一说,阿玛捶膝长叹,“孩子的名字真不能乱取,容蕴藻这么有学问,大儿子叫容绪,命薄,根基不稳固,摔了一跤就死了;小儿子叫容实,真就是个实心眼儿,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他也敢打。”

颂银垂着着两条胳膊靠在抱柱上,垂头丧气道:“他说把豫亲王打趴了,他也就活出味儿来了。长痛不如短痛,分个高下好堵六爷的嘴,起码叫他没脸提什么请婚。”

述明一哼,“到底是个孩子,打赢了仗能解决什么问题?人家面儿上撂下了,心里记恨一辈子。万一……”他左右看看,拿手比了个六,“万一这个克成大统,到时候大伙儿怎么活?你们俩如今就想着要在一块儿,考虑过家里没有?我们佟家一百多口,他们家人少,也是四条人命啊,你们就全不顾了?”

颂银脸色发白,沉默下来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晌才道:“六爷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他在军机处值房里,天天打隆宗门上过,我上那儿堵他去。我就撒泼,怎么不雅怎么来,他看得倒胃口了,自然就对我没兴趣了。”

他阿玛觑眼看她,“你打算装疯卖傻?”

“是啊,我能装。”

“回头说佟家丫头疯啦,赶紧回家修养去吧,正着了他的道儿。”

颂银窒了下,“那就不疯,我还有别的办法。只有让他瞧不上我,我们大家才能太太平平的。”

这是个治标又治本的方子,可豫亲王不傻,她装傻充愣的就能让人家改观吗?认识不是一天半天,四年多了,还不知道她是怎么个生性?述明摸了摸刚蓄起来的山羊胡,“你有能耐你去折腾,可要留神,别弄巧成拙。后儿布库的事也得赶紧想辙,你干脆装个失足落水,差点没淹死,反正不来气儿了,吓唬吓唬容实。他担心你,必然守着你,还决斗个屁。”

颂银答应了声,心想她阿玛也是个行家,变点儿小花样,就能把容实给蒙了。

内务府张罗完了中秋宴,后面就是九月的换装,这期间有二十来天的闲暇,大伙儿可以不那么忙碌,放松精神略缓一缓了。述明到现在才想起让玉来,问:“这两天敬事房的档你看了没有?翻了谁的牌子?有没有三丫头?”

颂银摇摇头,“已经五天没翻牌儿了,蔡和一露头就说免,不知圣躬是否违和。因为没得示下,就是回了内务府,咱们也不敢传太医。”

述明说:“再看看吧,看今晚上怎么样。你得了闲去景祺阁瞧瞧郭主儿,有个把月没见了,那儿供给不知好不好。多照应着点儿,现在施以恩惠,将来势必不吃亏的。”

颂银嗯了声,“我还得去瞧瞧禧贵人,前几天太监报上来,说病得很重,恐怕要不成了。”

阿哥夭折,禧贵人月子里就给扔进东北五所,缺吃短喝的,弄得一身病,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了。颂银心里一直很愧疚,她的人生是他们硬生生扭转的,虽都为自保,也是罪孽深重。所以后来皇帝下套子,给他们小鞋穿,她一点都不记恨皇帝。自己亏欠了人家,人家找你寻仇,有什么可不平的?她还是兢兢业业替人办差,只要留佟佳氏一个喘气的空间,她绝不再做坑害他的事。这次让玉的牺牲但愿能够换取一点信任,给逼到绝境上确实是没有办法,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谁也不愿意干那种损阴德的事。

述明不太赞成她的话,“你已经特别看顾她了,万事要有度,过了惹人怀疑。一个坏了事的嫔妃,你和她没牵连,那么关心她干什么?回头再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