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7月30日 简·波琳 于奥特兰兹宫

国王已经赢得了他无刺的玫瑰,现在决定把她留在身边了。半个宫廷的人甚至不知道婚礼已经举行了,他们都留在威斯敏斯特宫,对这儿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这是国王的私人圈子,只有他的新婚妻子,他的家庭,还有他几个信任的朋友和谋士,而我就在他们当中。

我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忠诚,又一次,我成了什么都能说的知心女友。我又一次被安排进了王后的房间,成为她最秘密的心腹,被安置在那儿,备受信任。我曾经是四个王后备受信任的朋友,但我看着她们所有人失去宠爱,或在我侍奉期间死去。如果我是个迷信的女人,我也许会认为自己是阵吹来死亡的瘟疫之风,这阵风还会传染,就像耳语时落在颈边的呼吸。

但我并不迷信,因此也没有让这些想法困扰我,没有细想自己在这些死亡以及羞耻和不名誉的骚乱当中起的作用。我已经完成了国王和家庭赋予的任务。我已经尽了我的职责,尽管它们让我一无所有:我的真爱、我的名誉,啊,还有我的丈夫……但今夜回忆乔治并没有意义。他总会感到高兴的:有一个霍华德家的女孩坐上了英国的王座,一个波琳家的人又一次获得了荣宠。他是我们当中最有野心的,他最先意识到能够在宫廷中取得地位,能够加入国王最宠幸的圈子,用任何谎言都是值得的。他一定是第一个明白这件事的人,一定懂得总有些时候真相是奢侈的,对于一个朝臣来说真相是可望不可即的。

我想他也许会惊讶于国王已经向前迈进了这么多,会惊讶于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乔治不是个傻瓜,我想如果他在这里的话,现在就会警告国王说一个不懂得约束自己欲望的君主并非贤君而是野兽。而当乔治离世的时候,我想他已经知道这个国王早就跨越了暴君的界限,并且还会向前走更远。

一大串的处决也随着这场婚礼而来,就好像是国王婚礼的装饰似的。国王要和他的旧敌们算总账,还要清算那些喜欢他前任妻子的人们。亨格福德伯爵和他愚蠢的算命师已经死了,这似乎消减了关于巫术的流言。几个天主教徒也死了,因为他们是莱尔大人“图谋”的一部分,连玛丽公主的家庭教师也算在其中。这会让她很伤心,不过也是对她的一个警告。同克里夫斯的安妮之间的友谊没有给她任何保护,她又一次孤立无援,又一次身陷危险了。所有的天主教徒和所有同情天主教徒的人也在危险当中,她最好警惕这一点。霍华德家族又重获权力,现在是他们在辅佐国王,国王用对旧敌的大获全胜来纪念自己得到一个新的霍华德家女孩。他同样处死了很多的路德教徒:为了警告克里夫斯的安妮,和那些认为她可以引领宗教改革的人。当她今夜跪在里士满宫的床边祈祷的时候,会明白自己原本离死神只有毫厘之隔。也会明白他会让她余生都活在恐惧当中。

而凯萨琳呢,我注意到,她跪着祈祷时都没有闭上眼睛,我可以发誓她甚至连圣母玛利亚都没说。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合了十,跪着,呼着气,但她脑子里一定没想着上帝。甚至没在想任何事,我敢打赌。在这漂亮脑袋里从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如果她真在为什么祈祷的话,也是为一块和安妮王后的订婚礼物一样的黑貂皮。

当然,要做一个好王后她还太年轻了。她做什么都太年轻了,只是个笨女孩。她完全不懂接济穷人,也不懂与这个地位相匹配的责任,不懂如何管理好一个大家庭,更不用说治理国家了。如果让我知道凯萨琳王后被任命为摄政王,并且管理英国的话,我可能要大笑出来。这孩子连只宠物鸽子都管不好。但她对于国王来说是让人愉悦的。她的伯父公爵大人在教导她顺从有礼方面做得很好,而在剩余的时间里看好她则是我的责任。对国王来说,她舞跳得很好看,并且在他和那些大得能做她祖父的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她也能安静地呆在一旁。当他对她投去注意时,她会微笑。而当他捏她的脸颊,或者环抱她的腰肢时她也不会垮着脸。几天前晚餐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就放在她的胸部上,她脸红了,却没有把他推开,而是让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抚弄她。她在上的是一门严格的课程,公爵夫人以管教女孩手段严厉闻名。公爵则会用斧头来威胁她要顺从国王的意愿,言行上都要如此。但是,公平地说,她还是很开心的,她喜欢国王的那些礼物,也很喜欢当王后。她只要让自己漂漂亮亮,让国王高兴就行了,这对她来说是很轻松的。国王也没有想很多。他不需要一个像凯萨琳王后那样头脑聪慧道德高尚的妻子。也不需要一个像安妮那样拥有火焰般机智的妻子。他只想要享受她苗条的年轻身体,再让她生个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