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1

我抵达那个养马农场时,还怀抱信心。我相信摇滚乐,相信西方的梦想和人人生而平等。但我最相信的,就是对一个阿拉伯人逃犯所撒下的跨国捕猎网,还有在每道边境关卡的体温监测,可以让那颗手榴弹不被引爆。

等到我离开农场时,我还是相信摇滚乐,但其他就不太相信了。那个皮肤半透明、态度很不耐烦的老人让我相信,他所谓“现代化的、聪明的敌人”,绝对不会被我们寻常的围捕方式抓到,也不会有任何自杀的带原者。

我开车驶离那条树木夹道的车道、前往华盛顿的国家机场时,心中明白我们在追捕的,是一种新形态的犯罪分子。我看到了未来,明白狂热信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随后出现的,是一个新的世代,而那个有天花病毒的男子—受过高等教育、对于科技非常熟悉—大概就是第一个。那些自杀式爆炸袭击者和劫机撞向大楼的恐怖分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拨接上网一样过时。这个人用的是宽带上网。而如果他是独行侠?如果他是一个人做出这一切?那就是更惊人的成就了。

没有人喜欢碰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尤其是一个千挑百选、历经种种训练的顶尖情报员。但当我抵达机场时,我心里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恐怕碰上对手了。而我不得不说,接下来几个星期,当撒拉森和我迂回着逼近对方时,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他以往曾选择过要从事的任何领域,全都表现得非常出色。

所以我怀着凝重的心情,还掉那辆租来的车,通过机场安全检查,上了飞往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的飞机。到了那里,我叫了辆出租车到肯尼迪机场—现在我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了,所以就按照一般纽约工作站的探员一样—然后不到二十分钟内,登上飞往伊斯坦布尔的班机。

接下来六个小时,我埋首在笔记本电脑中,阅读那些构成布洛迪·威尔森一生骨架的电子邮件、照片、案件笔记。直到我为这些骨架加上血肉—给我的“子女”取了名字,帮他们指定了即使我在危机状况下也不会忘记的生日。还听了音乐播放器里那些可怕的音乐—我才关上计算机,把椅子往后倾斜。

我不打算睡觉,而是要思考一下心里头惦记的另一件事情:我档案里面记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