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69

这空荡荡的一层, 只有两间办公室,另外一间属于戴总经理,但他再也不会来了。

老刘出事以后, 他把人事位置排了一遍又一遍,不论从资历还是业务能力,他都应该是董事长的不二人选,认为理当由他来补位。

当总部出于队伍年轻化考虑,选择了精明强干的沈宗良时, 他很不服气,也很脆弱地住进了附属医院,领着一份高薪,光明正大地养起了病。

就在上周, 沈宗良亲自去看望了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慰问的结果就是戴总心甘情愿地办了内退,临走前感激涕零的。

让一众表面上是理中客, 实则等着看内讧的高管们败了大兴。

从此,关于沈董事长的未解之谜又多了一个,茶水间里、盥洗室里对他的讨论越来越热烈, 且惠每次都是只听不言,笑笑走开。

走廊里静悄悄的, 窗页缝隙中渗出一点昏茫光线,墙角那几株龟背竹的叶纹,轻轻晃动在暗红的地板上。

沈宗良在黑色行政沙发上坐下,压了下手:“没什么事, 你坐。”

“那我把门打开。”且惠说着就要去,“别人以为我俩干什么呢, 影响多不好。”

沈宗良轻斥了声:“你开着门影响更不好!站住。”

他心里现在一团糟,谁知道等下会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且惠回头,高跟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她抬高了一点音量问:“所以是为什么,非要午休时间让我上来,跟我炫耀你的职权吗?”

“我有这个资本吗?我能炫耀什么?”沈宗良的手架在扶把上,抬头看她:“你现在长大了,又能和小时候一样听我的话吗?”

他的声音很低哑,意外的,还有几分昭彰的软弱和无奈,像一个逐渐失去地位的父亲,根本管不住已经长大的小朋友。

且惠绷紧的小腿松了劲,她在昏暗的室内看见他鬓边长出了零星两根白发,掺在浓黑的头发里,不很明显。但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数了数,沈宗良今年也三十......三十六了。

来了。那种不由自主的怜爱和心疼,甚至不合身份的孺慕之情,又开始在她心里攻城略地,以所向披靡的威力。

且惠感到害怕,拖着自己的脚步不肯上前。

她像钉牢在了这块小小的地板上,“你想看材料就看,我就在这里,有要特别说明的地方,会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说这些话干嘛呀。”

她坐过去,下意识地离得他更近了一点。

沈宗良拿出一本档案来,翻了两页,“集团上季度的诉讼案件多吗?”

“不多。一般来说,下半年会更密一点。”且惠把工作笔记摊开在膝盖上,说:“田主任去休假前,我们跑法院跑得很勤,把去年拖着没判的两个案子处理完了。”

他别有深意地笑了声:“她大着肚子呢,你们是怎么跑的?”

且惠低下头:“她挺着肚子在车里等,也算同甘共苦。”

沈宗良反问她:“是吗?你在和案件主办人员协调沟通的时候,她在车上吹空调,谁甘谁苦?”

她说不过他,声气很弱地反问:“工作不就是这样的,解决问题就好了呀,那么计较。”

“态度很好,但不是你这样子跟上面汇报工作的,要有主有次。”沈宗良把那份材料丢回了桌上,往后靠上了椅背,手指警告性地点了点她,“这不是在学校了,你埋头苦读考了满分,老师就会夸奖你。总是这样不争不抢,堆在身上的事会越来越多,功劳也不见得被人看到。”

明白了,他叫她上来才不是为了看文件。

且惠背着光,掀起眼皮,很轻地瞪了他一眼。

她坐直了,手迭放在膝盖上,细着嗓子重说了一遍:“是这样的,沈董,如果不是我,去年那两个案子现在还判不下来,田主任什么事也没做,我实在是太厉害了,好比我们部门的架海紫金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