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山风吹动衣摆, 鹤亭里恢复往日的安静。
阮朝汐和释长生大和尚一起出了凉亭。
不远处等候的荀九郎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无名山中的无名寺问好了?走罢,我送你出鹤山。”
阮朝汐不肯上荀九郎的马车。“不劳烦你, 我自带了骡车。”又问释长生,“大和尚, 我们有骡车,可以送你一程。你可要坐上来?”
李奕臣在前头赶着骡车, 她盘膝坐在木板上。骡子今日吃饱了, 慢悠悠晃下山, 释长生道谢上了骡车, 盘膝在她对面。
“小施主,如今你不必去司州的无名山里寻无名寺了。下面打算往何处?”
阮朝汐简短地回应, “四处看看, 四处走走。”
荀九郎的马车跟在骡车侧边缓行。
“我的车队明日出豫北, 由官道去往司州, 已经知会过各方了。当着大和尚面前, 我可以和你击掌为誓, 带你一程,对你绝无恶意。你可信我?”
阮朝汐浅浅地笑了下,“九郎, 从前我和你不相熟。不过这几日看来,我信你是个诚心之人。”
两人当着释长生的面,击掌三下立誓。荀九郎扭过了头,装作眺望远山的模样,碰触到柔嫩掌心的那只手背到身后, 不安地捏了捏指节。
他此刻的心挣扎成了两半。一半理智地告知他,面前这位小娘子两次倔强出逃, 就如她自己所说,在豫州声名毁尽,自己和她是再无可能了。
但理智压不住的地方,一颗春心悸动不止。越压抑,越悸动。
荀九郎不敢多看骡车上坐着的佳人,只能去看慢悠悠踱步的蠢骡,越看越嫌弃。
“骡车扔了,明日我拨给你一辆马车,随我的车队出行。”
阮朝汐恋旧,不肯扔了骡车。
带不带骡车毕竟是小事。重大抉择面前,她有更深的顾虑。
“司州路途遥远。九郎,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当真有事要入司州,不是为了赌一口气,临时起意地送我入司州?如果走到半道后悔了,我宁愿你从未送我。”
荀景游的视线盯着远山,冲她这边摆了摆手。
“我是有官身的人,轻易不做闲事。这趟出来,我本就要去一趟司州。我外祖家族中有大喜事,我奉了外祖母老人家的吩咐,需拜访京城的外家,送上贺礼。”
“对了,” 他说着说着想起,“ 我记得你母亲羊氏的祖籍也在京城?你不如跟我去一趟京城,如果能寻访到你母族的旧人,也好过独自一个小娘子四处乱撞。”
阮朝汐只笑了下。她母亲李氏,祖籍在司州西北檀郡的乡野,离京城远得很。
当然不会说出口。她再度道谢。
“如此说来,你顺路送我们一程,不至于太劳烦了你。多谢了。”
“不必客气。看你过得好,想到我三兄过得不好,我亦心满意足。”
两边约好了出行司州的时间地点,荀景游满意地驱车去前方。
“走罢。山道崎岖,我的车马开道,你的骡车跟随在后缓行。”
马车去远了。李奕臣边赶车边问询,“明日可是定下了,当真要他护送我们去司州?”
“他要去京城拜访他外祖家。等他到了京城,我们就两边分开。我母亲出身的檀郡,从京城再往西北四百余里,我想把母亲的衣冠冢设立在她故乡。”
“为何?”坐在骡车上的大和尚突然出声询问。
他在整条下山路上不言不语,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阮朝汐诧异反问,“有何不妥么?”
“李月香厌恶家中父亲和兄弟。她在京城过得尚可,却被家中数次找上门来,索要财帛,敲骨吸髓。李月香和家中断绝来往多时。衣冠冢立于家乡故居,她不会喜悦。”
阮朝汐大为意外,震惊地微微张大了眼眸。
“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