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游击队的人都去哪儿了?”简问。“分散部署。”埃利斯答道,“这是马苏德的战略。还没等苏联人喘过气来,他就已经隐蔽到了山中。敌人有可能增强兵力卷土重来,也许现在就已经到了达戈村,但到了却发现无仗可打。游击队大部队已经消失,只剩下零星的几个。”
简的诊所里住着七名受伤的游击队员,都不是致命伤。另有十二个做了轻伤处理就离开了。整场战斗中只有两人阵亡,其中一个就是不幸的尤瑟夫。萨哈拉将再一次经历哀痛,这次又是因为让-皮埃尔。
埃利斯兴高采烈,而简心里却非常难过。她想,我不能再犹豫不决了。让-皮埃尔已经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伤心也无济于事。我必须往前看,必须把心思花在关心其他人的身上。
“那你的会议怎么办?”她问,“如果所有的游击队员都走了……”
“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如今伏击成功,游击队的人兴高采烈,说什么他们都会同意。某种程度上说,这次伏击也打消了一些人心中的疑虑:马苏德的确是一位精明的领袖,团结在他的手下一定可以干成大事。这一仗也为我建立了些许威信,这也起到了作用。”
“也就是说,你成功了。”
“是啊。我甚至还拿到一纸协定,所有的反抗军领袖都签了字,还有毛拉做见证。”
“你一定很骄傲。”说着,简伸手捏了捏埃利斯的胳膊,又赶紧将手收回。她很庆幸埃利斯能在此时陪伴着她,甚至为自己长久以来都对他心怀怨气感到过意不去,但又怕一不留神给他造成错误的印象,让他以为自己仍惦记着他,那就尴尬了。
她转过身朝洞穴周围望望。绷带和注射器都放在盒子里,药品也塞进了包里,受了伤的游击队员好好地躺在地毯或者被毯上。今晚要在此过夜,把他们运下山难度实在太大。他们饮了些水,又吃了面包,两三个伤势较轻的还能下地煮茶。穆罕默德独臂的儿子穆萨就蹲在洞门口,在弥散着的尘土中挥舞着父亲送给他的刀,玩着某种神秘的游戏。他会守着伤员,夜间如有人需要救治,穆萨可以跑下山去找简。当然,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
一切都安排妥当。简跟大家道过晚安,拍拍穆萨的脑瓜,随即离开,埃利斯紧随其后。夜晚的风带来了一丝凉意,这是夏天结束的第一个征兆。简抬头遥望远处的兴都库什山脉,冬日的寒意即将从那边传来。冰雪覆盖的山尖在夕阳的映射下泛着粉红色。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家,人们太容易忘记这一点,尤其是在忙碌的日子里。能目睹这美丽的一面真是幸运,简想,虽然我归心似箭。
她与埃利斯并肩步行下山,偶尔抬头看他一两眼。夕阳将他的脸映出古铜色,显得十分严峻,可能昨晚没睡好。“你看上去很累。”简说。
“上次真枪实弹的打仗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太平惯了,人会变得懒散。”
他答得一板一眼。至少他不像阿富汗男人一样,以杀戮为乐。埃利斯只是将自己炸毁达戈村桥梁的消息告诉简。然而,一位受伤的游击队员向她讲述了许多细节,告诉她埃利斯对引爆时机的把握扭转了战斗的局势,还把当时的杀敌场面描绘得有声有色。
回到班达村,那里充满着庆祝的气氛。村里的男男女女并没有躲在自家的院落,而是兴高采烈地聚集在一起。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玩着打仗的游戏,学着大哥哥们的样子假装伏击“敌人”。某处,一个男人正和着鼓点吟唱。突然间,简十分渴望今晚能够独处。冲动之下她对埃利斯道:“要是不介意看我给孩子喂奶,就来一起喝杯茶吧。”
“十分乐意。”
进门时,孩子正在哭闹。一听到孩子的哭声,简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一只乳房突然分泌出些乳汁来。她慌忙道:“请坐。法拉会给你沏茶。”说着便冲进里屋,以免让埃利斯看到她衬衫前襟的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