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的工作机制 八 梦的情感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到,梦的内容大多伴随着一些真实的感情。正如斯特里克所说的那样:“如果我在梦中害怕强盗,虽然强盗是想象的,但恐惧却是千真万确的!”

但是,梦的内容与情感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有些梦中,我们置身于恐怖、危险、令人反感的情境中,并不会觉得厌恶和恐惧;另一些梦中,一件普通的事都能让我们感到害怕或觉得十分开心。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如果结合梦“隐藏的内容”考虑,我们就很容易解开这种现象的谜底了。在稽查作用导致的各种变化中,对感情体验的影响最小。由于梦的移植作用和象征作用,梦的内容被极大地改变了,但感情却没有发生变化。随后,伪装后的内容与感情体验之间变得不再一致。我们可以通过精神分析找到跟感情匹配但已经被压抑了的观念。前提是:感情的释放和观念并不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但又可以勉强联结在一起,只有通过精神分析,才能分离他们。本文中我同样将列举一系列的梦例,详细地阐述我的思路。

还记得那个年轻女孩梦见自己的外甥死亡的梦吗?在梦中,女孩并不觉得痛苦和伤心。经过我们的分析,这个梦实际上隐藏着她对心爱的男人的思念。她在梦中的感情体验必须要与愿望相符合,与“男孩死亡”的伪装没有丝毫关系。因此,她不会出现悲痛的情绪。

在上面的这个梦中,感情与它以前所依赖的观念材料还是有联系的。在另一些梦中,感情与观念的分离已经更进一步。感情脱离了其所属的观念,而出现在梦中其他地方,且与梦“隐藏的内容”的新布局相配合,这种情况类似于梦中的判断行动。“隐藏的内容”中的重要结论,同样存在于梦中,但可以被其他材料所置换。这种移植作用是以“对立的原则”为前提的。

例如这个梦例:“近海处原先有一座碉堡。后来,碉堡离开岸边,搬到了一条与海洋相通的狭窄运河上。我在驻防部队中,好像是志愿海军军官。P先生则是碉堡的指挥官。我们一起站在碉堡的接待室里,这里有三个窗户,前面耸立着高高的垛墙。我们当时处于与敌人交战的状态。P先生想离开这里,并指示我如何随机应变。他的孩子和残疾的妻子也在这里。如果敌人开始轰炸,我们就必须离开。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想转身离开。我把他拉回来,想知道必要时怎么联系他。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倒在地上死了。肯定是我的问题让他更加紧张。但我对他的死没有留下更深的印象——我需要考虑的是是否报告他的死讯并转移他的遗孀。我还想到,我的职位仅次于他,是否要接替他的位置。我站在窗前,看着过往船只。这是一些商船,有几艘上面竖着烟囱,还有几艘的甲板是凸出的。此时我的弟弟站在我的旁边——我们一起看着外面的运河。我们看见了一艘船,禁不住大声喊:‘敌人的军舰来了!’实际上,那是一艘我熟悉的船在返航。很快又过来一只小船,它被滑稽地从中部截断。它的甲板上放着一些类似杯子和箱子的东西。我们一齐喊:‘那是一艘早餐船!’”

简单地介绍一下,这个梦与我到亚得里亚海旅行的经历有关,也暗示了我在为美国的亲人担忧(当时美国与西班牙的海战爆发了——编译者注)。在这个结构完美的梦中,其实有两处感情存在问题:第一,我对指挥官的死无动于衷;第二,我以为看见了敌人的军舰,整个梦都充满了恐惧感。通过分析后发现,梦中的指挥官不是我的替身,我就是那个死去的人。我因为担心自己早死后的家庭未来而感到痛苦,这就与梦中看见军舰的恐惧联系起来了。但实际上,我与军舰有关的经历是愉快的。一年前在威尼斯,我们站在窗前望向希尔奥冯尼河,盼望着接待英国的船只。突然,我的妻子大喊:“英国的军舰来了!”而我在梦中十分恐惧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在“隐藏的内容”向“显露的内容”转变的过程中,愉快和焦虑情绪被调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