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是一场骗局(第4/8页)

谭书林眼怔怔地盯着手机,慢慢地,一格一格将通讯录的人名向下翻,祝海雅三个字出现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进了刀枪棍棒,剧痛无比。

她和苏炜混在一起,苏炜,苏炜!被强行抛在脑后的那些恨意与耻辱现在加倍袭来——他也是个骗子!他们是一个团伙的!一群卑鄙的诈骗犯!

祝海雅竟然和诈骗犯在一起!她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吗?!他们混在一处,作践他,讹诈他,她竟敢这样对他!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他恶狠狠地按下拨号键,没一会儿,祝海雅的声音在幽暗的夜色中轻轻响起:“喂。”

谭书林像是要透过手机看穿她一样,死死盯着她的名字。听筒里祝海雅又开始说话:“喂?谭书林?”

他骤然发出粗哑的嗤笑声,太可笑了,他怎么会想起来给她打电话?他能说什么?

“谭书林,你有病吧?”她很快就挂了电话。

他缓缓把手放了下去,不知为何,又笑了一声。

噩梦般的世界,他们是一伙的,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刀。然而,最让他绝望的,不是自己的幼稚遭遇骗局,而是祝海雅,他越不愿去想这个名字,祝海雅三个字就越是在眼前跳动。

她这样恨他,她这样报复他。

谭书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20年来他所有的人生辉煌都被一朝摧毁,狠毒的祝海雅,她是要他不得翻身。

他突然如同见了鬼似的狂吼着,祝海雅三个字一直在眼前跳,渐渐地,像是成了实质的,有如飞蚊,一大片一大片,遮蔽视线。他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将它们驱散,飞蚊却越来越多,视界变成了刺目的纯白,他放声尖叫。

突如其来的刹车声穿透了他的耳膜,他觉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轻飘飘地升高,升高。

晃眼的飞蚊终于消散,他感到无比的轻松,随之而来的漆黑将他拉扯了进去。

没几天,海雅还是跟着杨小莹搬去了学校宿舍住。小陈似乎打过几次电话,出乎意料,每次杨小莹都接了,既没有吵也没有哭,态度很平静。海雅记得她有次说过,如果恋人对不起你,你跟他没完没了又哭又闹,你就落了下风,证明对方背叛的不过是个把自己放在最底层的无脑女人。而杨小莹,永远是爱自己最多的那一类人。

这样潇洒而理智的姿态,曾是海雅憧憬的目标之一,可是现实里见到杨小莹那种冷静到甚至压抑的态度,她却不由自主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杨小莹再也没大笑过,无论在宿舍还是在打工,她一个人静静发呆的时间变多了,以前还会和海雅说一些简单的心里话,如今一字不提。她像是逼着自己忘掉和小陈在一起的所有过往,唾弃它、漠视它,仿佛这种理智冷静的外壳才是世上唯一正确的真理。

海雅近来过的也不是很好。

从有记忆以来,她就没住过宿舍,上下铺的床,她睡下铺,上铺是一个还没回家的同学,每天晚上只要她一翻身,海雅就立即惊醒,陌生的小房间还有陌生的沉睡鼻息声,总是令她彻夜难眠。

八人合住的宿舍,居然那么小,小到连她两只大箱子也没地方放。宿舍中间摆着几张破旧的桌椅,有时候夜里起来上厕所都会不小心撞到。当然,最不习惯的还是厨房澡堂厕所,没有厨房,澡堂厕所都是公用的。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对着每层楼的公众厕所发呆,不知所措,还是杨小莹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说:“住习惯就好,你会适应的。”

适应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上铺的同学回家后,海雅难得睡了个好觉,可是很快又被一种很细微的电子屏的声音给惊醒。

天刚蒙蒙亮,宿舍窗帘只合了一半,风把对面杨小莹的蚊帐吹得飘起来,海雅眼睁睁看着她一遍一遍从通讯录里调出某人的名字,再一遍一遍强制取消,被压得极低的哽咽声偶尔泄露,仿佛在提醒她,眼前姑娘所有冷漠理智都不过是个脆弱的壳。

她和所有20岁出头的姑娘一样,对恋爱有着极其美好的憧憬和热情,那天红着脸说想搬去跟小陈一起住的女孩子,是她真实又感性的那部分。

海雅暗暗叹了一口气,反正天也快亮了,她被吵醒就很难睡着,索性推开被子打算跟杨小莹好好聊聊。刚起身,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她忘了设置震动,被响亮的铃声吓一大跳,连杨小莹都被惊了,扭头惊愕地望过来。

海雅尴尬地朝她笑了笑,急忙打开手机,来电人显示,是爸爸。

他几乎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而且还是这么早的时间,海雅只觉心脏猛然往下一沉,不由自主想到那天谭书林的怒吼,他说叫她等着,他会把一切都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