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4/12页）

“怎么会。”

“至少我自己会无动于衷。因为我已经哭惯了。”

“我最看不惯你这副故作冷静的样子！”

“也不叫故作冷静吧。我只是觉得，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出于礼貌，也得听你们把话说完嘛。”

“谁管什么礼不礼貌呀！”茧美把手伸进挎包里，掏出词典，翻到某页被涂黑的词条，指给有须睦子看。“你看，我的词典里就没有‘礼貌’这个词。”

“喂，星野，你真的要和这个人结婚吗？”

“什么意思，他和我结婚不行吗？”茧美叫嚷起来。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要没事找事，真是实诚的野蛮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确认一下。”有须睦子面不改色。

我却有些不淡定。和之前告别的四个女人相比，有须睦子显然更理性，她有一种指挥若定的气度，似乎牢牢掌握着主导权。这大概是因为她一直在用美貌吸引周围人的注意，一直都掌握着各种意义上的主导权吧。

“哈哈，总而言之，”茧美像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对你来说，小星野根本无足轻重吧？这也难怪，对女明星来说，像这个男人一样的小喽啰多了去了，正所谓鹤立鸡群。”

“‘鹤立鸡群’不是这么用的。”我纠正道，心里想着，既然她随身带词典，查一下不就行了吗？但必须承认，“小喽啰”的说法倒很贴切。我凭什么和这个既有脸蛋又有演技的实力派女明星交往呢？最想知道答案的，其实是我。

“不是这样的。”有须睦子像和朋友聊天似的，对茧美说道，“星野是我男朋友，对我很重要。”

听了这话，我十分害臊，连耳根都红了，但很快回过神来。“可我决定，要和她结婚了。”

“星野，如果我说绝不分手，你打算怎么办？放弃跟她结婚吗？”有须睦子问道。这话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试探，而是很自然地发问。

“不，这是不可能的。”我答道。

“反正你也不至于非他不嫁嘛？是在赌气吧？”茧美口无遮拦地大放厥词，她最擅长瞄准对方内心的弱点，放出恶毒的箭。就像饥饿的食肉野兽扑向其他野兽一样，茧美靠着撕咬别人的心灵而生存。即使被咬伤的野兽呜呜地呻吟，食肉野兽也无动于衷。同样，茧美看见受伤的人呜呜地呻吟时，也毫不在乎。

“不是赌气啦。只不过，我不会和星野分手。我不想和他分手。”

我不知如何作答。我原本以为，有须睦子会干脆地和我分手。

“你不想和他分手也没用呀。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就好比你对着太阳说：‘我希望太阳不要落山。’可能吗？该落山的还是会落。”

“我倒是希望太阳落山，所以无所谓。”

“你听着，我们只是来通知你的，这家伙要和我结婚了，所以向你告别。明白吗？我们是来通知你的，不是商量。”

“我绝不会和他分手的。这也不是商量。”

就眼下的状况，我也许该表示一下：“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但看到有须睦子如此坚决和豪迈地宣称——绝不分手，她是为了我才这么说的，我只感到无比荣幸。从宽敞的窗户向外望去，许多高楼大厦映入眼帘，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浪漫的电视剧中。

“那我就要给你爆料啦。”大概是因为此时的状况前所未见，茧美有些压力，为了发泄不满，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恶毒。“跟你说吧，除了你，这个小星野还同时跟其他四个女人交往哦。听懂了吗？他可是脚踏五条船哦。五条船！人家是八歧大蛇，他是五船星野！”

她怎么连这都抖出来了？我大吃一惊，有种被出卖的感觉。但我并没有拜托过她“别提脚踏五条船的事”，所以应该感谢她没跟之前四个人说才对。

有须睦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星野，这是真的吗？”语气仿佛质问在商店里偷了东西的中学生。她直起背，从墙边慢慢走过来，坐在我们面前的沙发上。她双腿并拢，斜摆向一边，侧头望着我，举手投足都很优雅。

“嗯，是的。我和几个女人同时交往过。”我坦白认罪。

“怎么样，这家伙可是脚踏五条船哦，你只是其中一个。顺便告诉你吧，其他四个都是普通人，不像你还是个明星。她们有的带孩子，有的像长了猫眼似的，老爱夜里出来行动……总之，都是普通人。你竟然和这样的货色混为一谈！”

茧美故意强调这一点，显然是为了打击有须睦子的自尊心。有须睦子却没有生气，只是隐约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其实，我好像也习惯这样的待遇了。说是明星，但不是所有重要的角色都会轮到我来演。我只是众多女演员中的一个，只是候选人而已。有时，因为争取到一个好角色而沾沾自喜，但其实是另外两个女明星推掉了这个角色，才会轮到我……这种情况是家常便饭。可以说，一直以来我就像‘备胎’似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