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11/12页）

我耸了耸肩膀，表示歉意：“对不起，请原谅。”坐在副驾驶座的有须睦子笑了。

“那导演真有眼光，一下发现了我与众不同的魅力。”咖啡馆的桌子旁，坐在我对面的茧美得意洋洋地说道。

“谁都会发现你与众不同啦，你明摆着不像普通人嘛。至于能不能算魅力还要另当别论。”我一边回答，一边环视四周。

我们在咖啡馆里，这里是拍摄现场。各种各样的人到处走来走去：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走动，摄影师站在大型摄影机后调整角度。还有些棍子架在上方，大概插着话筒吧。电影就是这样拍出来的吗？我忽然意识到，和有须睦子在她拍广告时初次相见以来，我还是头一次来到她的工作现场参观。仔细一想，我对她的工作并不了解，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我所喜欢的，并不是正在工作的她，而是不在工作的她。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拍摄现场，则是因为两件意外的事。

第一，拍摄时间有变更。原计划咖啡馆打烊后租场拍摄，现在咖啡馆方面却说拍摄一整天也可以。导演听了喜出望外，兴奋地说：“太好了，如果有须睦子能早到，就提前拍摄咖啡馆这一幕。”之前因为天气关系，拍摄进度受到了影响。佐野先生刚把面包车停在咖啡馆的停车场，导演便迫不及待地走过来说：“赶快开始拍摄吧。”这位导演一直给人以顽固、执着、有才和古怪的印象，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不容分说地下令：“马上开拍。化完妆立刻开始。”制片人战战兢兢地向佐野先生确认：“比原计划提前了很多，你们来得及准备吗？”导演则颇为兴奋，大大咧咧地说道：“好嘞，开工咯。电影这种东西，只要男女主角到齐，总有办法拍的。”

第二件意外的事，是导演注意到我和茧美的存在。他一脸不高兴地问道：“这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佐野先生立刻帮我们解围：“他们是有须小姐的朋友，来参观一下。”茧美却反唇相讥：“什么叫‘两个家伙’，你以为很了不起呀！我还想问你这家伙是谁呢！”

“我是导演。”

“那教练[3]在哪里？”茧美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开玩笑。导演听了，两眼放光地提议：“好嘞，你们来当临时演员吧，就演咖啡馆里的客人，没问题吧？感觉你们有种奇特的氛围。”

“有什么奇特的，只不过她看起来高大凶猛而已，还长着一头金发。”我指着茧美说道。导演却没听见，只是来回看着制片人和佐野先生：“喂，没问题吧？”

有须睦子笑着说道：“就让他们试试嘛。”

我和茧美坐在有须睦子和男主角的邻桌。导演走过来，一边安排位置，一边兴冲冲地说道：“你们往旁边一坐，画面就有一种扭曲感。真奇特。”

“还好啦。”茧美大概认为导演在夸她。

“那是因为，你在场的时候，连远近法则都失效啦。”我指出。

桌面上的咖啡杯和玻璃杯摆在哪个位置，都要经过仔细确认。邻桌的有须睦子和男主角不愧是专业演员，光是往那里一坐，就营造出一种光彩夺目的氛围。灯光还没打，就很耀眼了。

“八卦周刊杂志的记者来了？”男主角小声问了一句。有须睦子面不改色地回答：“来了。电视台记者也来了。不就是一起吃了顿饭嘛，就这么围追堵截，真不可思议。”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从这对话中，我无法判断他俩的关系有多亲密。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介意，我不由苦笑。

“你们就坐在这里喝喝咖啡，像平常一样聊天就行。”导演走过来，对我和茧美说道。

“像平常一样聊天说来容易……”我感觉没什么信心，因为茧美说的话大多很可怕，也很可恨，根本不平常。

茧美却满不在乎地一口答应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调整好摄影机的位置后，又反复彩排了好几次。我不太了解剧情，只知道这个场景大概是：丈夫出差回来，和妻子在咖啡馆里久别重逢，聊了些琐事后便分开了。

导演一声令下，站在我们和有须睦子桌旁的工作人员立刻退下，只有一个貌似发型师的女人还没离开，仍在有须睦子身边帮她梳理头发。

“喂，星野。”这是来到拍摄现场后，有须睦子第一次和我说话。旁边的男主角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稍稍转过头来。

“星野，这部电影上映后，你会去看吗？”

“啊？”

“毕竟你也出场了呀，上映之后不妨去看看嘛。”

“嗯……”我只能含糊其词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这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大概是看不到了。

“不可能啦。”茧美断然说道。她鼻子喷着粗气，莫名兴奋，感觉用大剪刀剪断了别人的希望和期待似的。“这家伙看不到这部电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