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2页）

雷克斯牧师也紧跟着伊莱快步离开教堂。

我妈妈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是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她问：“大家都走了吗？”

“差不多都走了。”我说。

我们站起来，沿着过道走向钢琴。因为个子太矮，妈妈把琴凳向前拉了拉，这样她的脚才能够到踏板。

一切就位之后，她慢慢地摘下手套，交给我拿好，我把它们塞进衣袋里。

我妈妈坐在钢琴前面，圣坛上方的小聚光灯照亮了她的金发，她把手指搁在黑色和白色的琴键上。她的两只手星星点点地布满了细小的雀斑，指尖涂了月亮蓝色的指甲油，钢琴老师送她的蓝色蛋白石戒指与她指甲的闪光相互映衬，犹如彼此辉映的群星。

我妈妈抬起双手，缓缓落向钢琴，弹出第一段和弦。

那些还没离开教堂的人蓦然停步，几个受伤的老兵还坐在后排，听到音乐，他们闭上了眼睛。几乎已经跨出教堂大门的艾普尔·梅原地站住听了起来，那些还没有走远的人听到几个音符之后又都走了回来，静静地听着。

想让时间静止，只需要一段和弦。

我妈妈弹奏了拉赫玛尼诺夫[18]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18号。我在收音机里听过几次，在汽车仪表板上弹琴时，她曾经多次跟着哼唱。

教堂里，我妈妈小小的手掌完全打开，跨越了完整的八度。

她低着头，音乐从她的身上流淌出来，双手在整件乐器之上飞翔、降落、俯冲、飘移。

随着她的演奏，阴郁而美丽的俄罗斯暗影般降临，笼罩了佛罗里达，把阳光之州变成了全世界最悲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