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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见你吗?”
“我想没有。”最糟糕的时刻是离开布里德斯庄园那会儿。隔壁花园里有一个女人在喊她的猫。“草地和河边没有一个人。回到城里时,人们纷纷从酒馆里走出来,怎么会有人注意我呢?”
阿曼达在床边坐下来,拿起发刷。这个仪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杜戈尔想:只有等她把眼线画好了,才能允许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
他开始解鞋带。把两只手占住,脑子才不会闲着。我杀了人……我杀了人。这些字在他的脑子里打转,仿佛一只想从关着窗户的房间里逃出去的绿头苍蝇。他很难把这些想法安在自己身上——他可是威廉·杜戈尔,曾经因为没把浴室里的蜘蛛冲走,却救了它们一命而激怒了阿曼达的杜戈尔。
他的靴子重重地落在地板上。杜戈尔如释重负地活动了几下脚趾,他认为,恢复平静的时间已经到了。
“你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比他预想的大。阿曼达猛地抬起头,可是梳头的动作并没有间断。
“该死。烦死人了……反正很无聊。我很早就吃完晚饭了,然后上楼看了一会儿书。多么希望房间里有台电视机啊。那时你还没回来,我就下楼去喝咖啡,又喝了一杯酒。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那张地图的。对了,你说查尔斯顿·帕尔瓦是不是说明什么问题?”
“一定是,我觉得。太多巧合了。而且,从汉伯里的那封信上看,正是这种东西吸引了弗农·琼斯。”杜戈尔认为不值一提的是,弗农·琼斯可能会把这个村庄的名字当成一条美味的红鲱鱼。卡洛琳字体的意义也许在别处。
“李从我身后走过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到那个村庄。真可怕,好像他知道我脑子里想什么,尽管这不可能。他要请我喝一杯,我答应了,这么做是想让他离那张地图远一点。他肯定觉得我们俩值得调查一番——他问我们住在哪儿,是怎么认识穆恩斯太太的。然后你就进来了,像个鬼魂一样。这对我们的处境不利。”
“哦,上帝。”过去有塞德里克,未来有李向他们逼近,事情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知道的。”
“现在不行。”阿曼达语气坚决,“还有,查尔斯顿·帕尔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得对,杜戈尔想。大晚上去结账只能把更多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自己身上。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可能更糟。
“那就明天一早吧。在这儿耽搁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曼达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我们会经过查尔斯顿·帕尔瓦——那里离A1公路只有一两英里远。”
杜戈尔看着她。她正在往脸上抹化妆品,一边把晚霜抹在眼睛周围,一边皱着眉头。对她而言,回家的路线已经确定了。他累得连争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站起身来。睡觉之前必须做的事真是毫无魅力可言——刷牙、洗脸、上厕所、脱衣服,铁打不变的惯例,只有目的为它们辩护。
阿曼达伸手去够化妆棉。“你为什么不核对一下普特金那本书?他可能提到了查尔斯顿·帕尔瓦。”
杜戈尔骂了一句。那几个词在空气中随意弹跳着。这些话不是说给阿曼达听的,而是针对塞德里克已经死了,而阿曼达还在谈论查尔斯顿·帕尔瓦这个事实。他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很荒唐,没有华丽地念出退场白的可能了,于是,他拿起了牙刷。
令人吃惊的是,阿曼达竟然大笑起来。她把手提包翻过来,拿出衣柜的钥匙,并在一堆纸巾里找到那个公文包。当杜戈尔专注于自己的上臼齿时,阿曼达找到了那本书,并把它扔在床上,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打开的那一页正好夹着汉伯里给他的那份复印件。
他的眼睛自动阅读起来。
……威廉征服英国后,诺曼字体和抄写惯例的逐渐入侵是显而易见的。对更尖的鹅毛笔的使用也像预期的那样,在记录文字中第一次亮相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站起身,把嘴里的东西“噗”的一声朝洗手盆的方向吐去。除了一段令人尴尬的记忆,他的脑子突然空了。
原先这份复印件并不是夹在这一页,而是夹在后面那个有关奥古斯丁的章节里。
这说明有人看过这本书。
“阿曼达,”他迫不及待地说,“你打开过这个公文包吗?”
她摇了摇头,紧张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杜戈尔开始检查公文包上的锁和衣柜。这两件东西周围都有细小的划痕。
“肯定是泰纳干的。”杜戈尔把她干巴巴、神经兮兮的语气自动归结为恐惧。他把塞德里克的事告诉她时,她还没这么害怕呢。然而,这种状态对两个人都有影响。
“李在楼下把我们俩稳住的时候……这么说,他们不只怀疑我们两个,他们什么都知道了。”杜戈尔一屁股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