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国之行(第2/4页)
俗话说得好,没有精钢钻谁敢揽那瓷器活。趁手的器械,那就像是合作多年的老伙计一样,跟手艺人之间有说不完的默契。孙悟空舞的金箍棒,关二爷使的偃月刀,解放军握的二八杠,盗墓贼扛的洛阳铲。吃什么饭用什么碗,一步都错不得。当初我和胖子一直想买两把正宗的洛阳铲使使,还特意跑到当地作坊去求宝,可惜人家卖铲子的不认我们这两块杂招牌,卖铲子的老蛋蛋说祖上有规矩,家里的宝贝只供给正主使,像我们这样的门外汉就是给他堆一座金山也不成。胖子当时就想掀人家摊子,说他们是资本家的看门狗。我说造洛阳铲的手艺,天下就只此一家。你要是再把他打死了,以后洛阳铲将和大熊猫一样,被划为活化石的行列,祖国的花朵们就只能去博物馆瞻仰它们了。胖子听完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终于放弃了对小作坊的军事打击,不过临走的时候摸了人家圈里两只老母鸡,说经济上的制裁还是要的。
眼前这张图纸,可以说是巨细无遗,不仅精确地标注了洛阳铲各个部分的零件配置,连制作时使用的金属比例,火候控制,对水质的要求都有详细的记录。有了这份图纸,我们完全可以开一间洛阳铲专卖店,把民族产业的牌子打到联合国去。
我问他:“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大金牙乐得合不拢嘴,偷偷地指着前台的人潮说:“捡的。嘿嘿嘿嘿,你猜怎么着,捡的。”
平白无故捡到洛阳铲的制作图纸,这可比大白天捡美元的概率还低,我说你可别骗我,从实招来。大金牙拉着我坐到角落里:“掌柜的您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我估计那几个人现在正满世界找图纸呢。刚我不是去前边看热闹吗?有几个黑衣黑裤的年轻人一个劲儿往前台挤,带头的说他们必须赶这趟飞机,晚了要耽误大事。人家服务员回答得可有水平极了,那小娘儿们说:‘再急的事,也急不过人命啊!天上这么大的雾,你不要命,我们机组人员总不能也不要吧?’嘿,你听这话说得这多绝。有一个气不过的,要动手打人,被保安架住了,两拨人推推搡搡的,就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摔倒了。这张图纸就是从她的公文包里掉出来的。好在我眼尖,一眼认出来是个好东西,没等她觉察,我就把图纸捡起来了。你看看,上面都是手稿,天下独一份啊!”
洛阳铲的制作工艺一直是独门秘籍,老蛋蛋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子承父业,口口相述,传男不传女。可眼前就有一张记录详细的制作图表,难道说老蛋蛋晚节不保,把老祖宗给卖了?
“依我看那几个黑衣人都不是善茬儿。随身携带这样的图纸,还要出国。保不准是要出去干大票生意的。掌柜的,咱们是不是把东西送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入一份股?”
我说:“你这是白日做梦,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图纸到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灭了……”正说着,几个黑衣黑裤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把我和大金牙围在了中间。
“呦,不知各位有何贵干啊?”大金牙将图纸塞给我,自己两手一拱对着为首的中年男子说,“这位爷好面相啊,你看啊……”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粗声粗气地对我说:“丢了样东西,不知道兄弟有没有看见?”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试探我,估计真是误打误撞才找上我们,就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打盹儿,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我打了个哈欠,关照大金牙飞机来了再叫我,军大衣一裹又转身躺回长椅上睡起觉来。没几分钟脚步声就走远了,我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大金牙靠在我边儿上小声地说:“胡爷,您绝了。那几个孙子一句屁话没多说扭头就走了。”我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逮着一人堵在了墙角盘问,就对大金牙说:“东西毕竟不是我们的,揣在怀里烫手,一会儿找个机会丢掉,咱们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大金牙说:“不是,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多可惜,外边多的是人想收,掌柜的您要是觉得麻烦,这事交给我得了。”
我说一来我已经答应雪莉杨不再干摸金校尉的勾当,洛阳铲要来也没用;二来你要是把图纸卖了,难保日后人家不会找上门。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丢了它,一了百了。大金牙听我这么一分析,虽然心疼这到手的肥肉,可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我乘着去厕所的机会把图纸丢进了垃圾箱,回来正赶上登机检票。大金牙抹着眼泪星子与我依依惜别,关照我到了那边一定要给他挂个电话。
少年时候,我一直梦想当一名光荣的航天兵,没想到第一次坐的却是民航,这个心理落差确实有点儿大,不过蓝天白云祖国大好河山尽收眼底,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很快的我就忘记了心头那点儿小苦恼。这时,忽然有一个粗声粗气的人在我身后叫了一声,让服务员送茶。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在候机大厅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他们一行六人,站了三排座位,那个丢图纸的小丫头片子此刻虎着一张脸,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他们认出来免不了又要废一番口舌,索性拿报纸盖了头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