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范德卢顿先生首先开腔。
他转向阿切尔问道:“你真的觉得这是由于劳伦斯·莱弗茨在——在故意使坏?”
“我确定,先生。拉里[16]最近比往常更起劲了——如果路易莎表姨妈不介意我说起来的话——他正和他们村里邮政局长的妻子还是什么人私通,每当可怜的格特鲁德·莱弗茨起疑心时,他害怕引起麻烦,就会挑起这种是非来证明他是多么的高尚,并且高声谈论邀请他妻子去见他不希望她认识的人有多么不合适。他只是利用奥兰斯卡夫人作掩护,我以前经常见他这样做。”
“莱弗茨那两口子!——”范德卢顿夫人说。
“莱弗茨那两口子!——”阿切尔夫人附和道,“埃格蒙特叔叔会怎么看劳伦斯·莱弗茨对其他人的社会地位高谈阔论呢?这说明上流社会都变成什么样了。”
“希望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范德卢顿先生坚定地说。
“啊,真希望你和路易莎多出来走走!”阿切尔夫人叹息道。
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范德卢顿一家对任何批评他们与世隔绝的指责极其敏感。他们是上流社会的仲裁者和终审法院,他们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听从了命运的安排。但他们为人含蓄,深居简出,对他们的职责没有天然的喜好,于是尽可能地生活在斯凯特克里夫隐蔽葱茏的树林之中。每次进城,他们都会以范德卢顿夫人的健康为由拒绝一切邀约。
纽兰德·阿切尔替母亲圆场:“纽约的每个人都知道你和路易莎代表什么,正因这样明戈特夫人才认为不该未经咨询你们便对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所受的轻慢置之不理。”
范德卢顿夫人看了丈夫一眼,他也看着她。
“我不喜欢的是这种原则,”范德卢顿先生说,“在一个有名望的家族中,只要那名家族成员得到了家族的支持,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他夫人说,仿佛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我不知道,”范德卢顿先生继续说,“原来事情已经如此棘手。”他顿了顿,再次看着妻子。“我想起,亲爱的,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已经是亲戚了——通过梅多拉·曼森的第一任丈夫。但无论如何,当纽兰德结婚后她也会是亲戚的,”他转向年轻人,“你有读今早的《纽约时报》吗,纽兰德?”
“当然有了,先生。”阿切尔说。他早上喝咖啡时通常会看五六份报纸。
夫妻二人再次对视。他们浅色的眼睛久久地彼此凝视,进行严肃交流。然后,范德卢顿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浅笑。很明显,她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也同意了。
范德卢顿先生转身面向阿切尔夫人。“如果路易莎的健康允许她外出就餐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洛弗尔·明戈特夫人——她和我很乐意,呃,填补劳伦斯·莱弗茨一家的空缺,出席她的晚宴,”他停下来,好让大家体会他话中的讽刺,“但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阿切尔夫人理解地表示赞同。“不过,纽兰德告诉我他读过今天早上的《纽约时报》,因此他大概知道路易莎的亲戚,圣·奥斯特里公爵下周搭乘‘俄罗斯号’抵达。他这次来是要带他的新帆船‘桂妮薇儿号’参加明年夏天的国际杯比赛,同时在特里文纳打猎,抓几只潜鸭。”范德卢顿先生再次顿了顿,然后更加仁慈地说:“在带他到马里兰州之前,我们打算邀请几位朋友来与他见面——举办一个小晚宴——饭后还有酒会。如果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愿意接受我们的邀请,路易莎和我肯定会很高兴的。”他站起来,修长的身体僵硬而友好地向表妹鞠了一躬,说:“我想我能代表路易莎说,她将马上亲自驾车出门寄出邀请函,以我们的名义发出邀请——当然是以我们的名义。”
阿切尔夫人知道这意味着那辆从不久候的高大栗马马车已经停在大门了。她站起身,忙不迭地一再道谢。范德卢顿夫人像以斯帖王后向亚哈随鲁说情[17]时那样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但她的丈夫举起手抗议。
“不需要感谢我,亲爱的艾德琳,完全不需要。纽约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只要我有办法,这种事就不会出现。”他庄重而温柔地宣告,一边将表妹领向大门。
两小时后,所有人都知道范德卢顿夫人一年四季出门时乘坐的马车停在了明戈特老夫人的门前,并递交了一个方形大信封。当晚在歌剧院里,西勒顿·杰克森先生便声称信封里装着一张请柬,邀请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参加范德卢顿夫妇为他们的表兄圣·奥斯特里公爵所设的晚宴。
听到这个消息,包厢里的几个年轻人相视一笑,斜眼看着劳伦斯·莱弗茨。他正无拘无束地坐在包厢前端,抚摸着长长的金色小胡子,在女高音停下时郑重地说:“除了帕蒂[18],没人能唱好《梦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