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道非旧识(第10/11页)

夭绍无可奈何,转过头望着争锋不让的二人,满是焦虑。

碧水悠悠,白云来往,谷间比试的两人一个绯衣如霞,一个银袍如练,姿势间俱是一般的潇洒飘逸,若非那凌厉致命的掌风,倒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偏如此沈伊还觉不尽意,抽出白玉箫正待奏上一曲助兴时,手臂却被一人轻轻扼住。

“澜辰,尚。”沈伊毫无惊讶地望着身后二人,挪了挪身子,厚颜道,“要不要一起坐着看?”

云憬横了他一眼,松开手指。商之望着水边相斗的二人,冷道:“怎么打起来的?”

“言不投机。”沈伊面不改色道。

夭绍异常恼火:“要不是你之前从中挑拨,刚刚又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能打得起来?”

“都怪我吗?”沈伊苦着脸,很是无辜。可是夭绍一转身,他却又若无其事起来,用凤箫指了指那斗得正酣的二人,言道:“尚,澜辰,你们仔细看。”

不必他说,云憬和商之的目光此刻已盯着萧少卿的掌法移转不得。

“他竟会慕容氏家传的武功?”商之轻轻皱眉。

沈伊叹道:“看来我之前是没看错了。”

商之这才想起一事,与夭绍对视一眼。夭绍疑惑更甚,商之却是恍然有悟,轻声对云憬说了萧少卿失忆的事。云憬眸波轻动,温美的面庞微微一紧。

水边,慕容子野也发现不对,猛地收手。萧少卿大将风度,自是不会乘人之危,遂也停手。

慕容子野盯着他道:“你怎么会我慕容氏的武功?”

萧少卿轻笑:“会便会了,又如何?”

“萧少卿!”慕容子野恨得咬牙,抡起双臂正要再打时,眼前黑衣一闪,商之却挡在他的面前。

“你做什么?”慕容子野怒道。

商之淡然道:“怎么说他来北朝也是客,哪有你这样对客人的?”

慕容子野愤懑不平:“不动手也可以。但他今日不解释清楚怎么会我慕容家的武功,就绝不能离开白马寺!”

萧少卿嗤笑:“打个架而已,非得要呈报师承吗?北朝风气竟是这般蛮横。”言罢,他身影陡地一晃,银衣飘旋漾起漫天光网,顷刻笼罩慕容子野全身。

慕容子野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清时,萧少卿仍安静地站在对面,手里却执着他原本系在腰间的玉佩。

“我要胜你何难?”萧少卿随手将玉佩抛回,傲然道,“看清楚了,刚才那招可是你们慕容家的武功?”

“你!”慕容子野恼羞之下,满腔怒火更是熊燃。

萧少卿却不再理他,转眸看着沈伊,微微一笑:“我和你的事等回了东朝再说。”

沈伊在他的笑容下一个激灵:“什么事?”

“大概是朝中候补官员的事吧。”萧少卿笑道,“听说你的口舌之功相当不凡,盛德日新的沈伊郎如此逍遥山水实在是百姓之悲,想来我之前帮你力辞为官一事竟是错了。”

沈伊面色灰败,慕容子野凉声讽道:“盛德日新?欺世盗名莫过于此。盛德日沦!”

“他从未有过盛德之说,”萧少卿驳道,“该是丧德日新。”

听他二人你来我往,话里不住损人,沈伊连声叹气,哭笑不得。夭绍站在一旁,忍不住扑哧一笑。

商之摇了摇头,唇边亦是轻轻一扬。

唯有云憬浑然事外,若有所思地望着萧少卿,目中微起一丝迷惑。

萧少卿也在这时才看到沈伊身旁的云憬,望清他容颜的刹那不禁一怔,心底骤然升起一阵空荡荡的惘然。随之而来的,还有细微的疼痛,仿佛——他和眼前这人之间本有无限的亲近,如今却隔着千山万水的遥远,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陌生和疏离。

难道自己以前也认识他?萧少卿本要细想,头却开始隐隐作痛,忙敛回思绪,对云憬略略颔首,迅速挪开目光。

夭绍见气氛重又融洽,这才去问那四人:“你们怎么今日都在白马寺?”

沈伊指指云憬:“我和澜辰随尚来探望师伯。”

他的师伯便是白马寺竺深大师,夭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慕容子野扬起下颚,哼道:“你们呢?怎么又会在寺中?”

他态度不善,但分明只对萧少卿一人,夭绍倒也不以为意,答道:“裴太后让我来行宫见驾,让我留在此处帮她抄写百遍经书,说几日后祭祀之礼时要用。”

“百遍经书?”慕容子野诧舌,“你抄得完吗?”

夭绍微笑浅浅道:“尽力而为吧。”

他三人在此闲聊,那边三人却静默伫在水畔,对着沉沉暮霭各想着心事。眼见夕日光辉缕缕收合,夭绍唯恐城门将闭,再次催促萧少卿回城。萧少卿也担心误了夜宴,遂辞了诸人先行离去。

商之一行本也要回洛都,只是慕容子野见萧少卿刚走,他却故意磨蹭,只顾拉着夭绍闲话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