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第3/4页)

“她结过婚?”这是高磊最大的恐惧和疑问。可是,由她的信看来,她却不像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所谓“丧失谈恋爱的资格”是何所指?看样子谜是越来越猜不透了。他决定要找一个机会去打破这个疑团,他回了一封简短的信:

我将不再要求任何分外的感情,但请让那“片面”的感情继续“片面”下去!

同时,他上了一个签呈给他工作的公司,请求调到北部来工作,他的签呈被批准了,这也是他今天能够置身在这客厅里的原因。事先他没有给竹龄任何通知,存心要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免得她避开。而现在,当他坐在这小客厅里,他更加肯定了他的揣测,她只是一个顽皮的少女,一切的“谜”,不过是故意地捉弄他而已。

纸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他紧张地转过身子,以为是竹龄出来了。但,只是给他开门的小女孩,睁着一对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他招了招手,女孩走了进来,他对她友善地笑笑,温和地问:

“你几岁?”

小女孩用手比了一个七,高磊又问:

“你有几个姐姐?”

“三个。”

“你二姐在读书吗?”

“不!二姐不读书,三姐读。”小女孩说。

“你二姐已经毕业了吗?”他不能控制自己地打听着。

“嗨!这样打听别人的事未免过分吧!”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高磊吃惊的转过头去,立即觉得眼前一亮,果然是个少女,名副其实的少女,比他预计的更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但却完全不同于他为她塑的像,这是个活泼的、明朗的少女,浓浓的眉毛,高而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比他想象中的更美,但没有他想象中那份秀气和脱俗。不知为了什么,这样乍一见面,他竟感到有点失望,这完全不是他心目中的她,他感到似乎被谁欺骗了一般,很迷茫,也很惆怅。站起身来,他近于勉强地笑了一下:

“你是程——小姐?”他明知故问。

“是的,你大概就是高磊吧?”她却直呼他的名字,一面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这使他浑身不舒服,他忽然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那个和他在信中畅谈文艺、诗词和哲学的女孩已经消失了,这个在他身边的大胆而美丽的女孩是那么世故,那么普通,在任何社交场合里他都可以找得到,而他想象中的竹龄却是世间少有的!

“你不该预先不通知就来!”她直率地说。

“很抱歉,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出差到台北,所以顺便来看看!”他撒谎,因为他不愿说出是为她而千方百计调到台北来的。

“你这样突然地跑来,恐怕很难达到你的目的,我姐姐的脾气很别扭,我想她不会愿意见你的!”

“什么?你不是——程竹龄?”他诧异地问道。

她笑了,笑得很特别。

“不!当然不是!她是我们家的哲学家。你认为我会有耐心和一个未见过面的人通信到一年半之久?不过,我们全家都知道你,我是受姐姐之托来告诉你,她希望你保持你的梦想,她也愿意保持她的梦想,所以,她不愿意和你见面!”

高磊沉默地坐在那儿,这样的口气倒像是竹龄的。不过,这未免太过分了,他既然来了,她为甚么还要吝啬这一面?他望着竹龄的妹妹,觉得有点难堪,也有点不满,可是心中那座塑像却又竖起来了,渴望一见的欲望反而更加强烈。他恳切地说:

“你能转告她吗?人不能永远生活在幻想里的,希望她不要让我这样失望地回去,我并无所求,只是友谊地拜访,见一面,对她对我都没有损失!”

“没有用的!”竹龄的妹妹摇了摇头,“如果她不愿意见你,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说服她。我姐姐——”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转变了语气说,“高先生,我劝你,算了吧!不要勉强她,她——”她欲言又止,望着他发了一阵愣,才勉强地接下去说,“她的脾气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