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雪飞梨花 刀马严令(第2/23页)

这时……

飞绞连绵的雪片中,缓缓地驶来一辆缀满银花,浮雪满蓬的双轮马车,结实的松木车厢四缘结着厚厚的冰凌,前面卷垂下一张厚厚的帘幔,将厢内与外面的大雪严实地隔成了两个截然的世界。车轮过处,松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吱的响声,拌着时啸时断的朔风,缓缓而行。待那马车行得稍近,方见为首驾车之人,佝偻着身子,持缰策马,但见此人混身裹着件羊皮厚袄,头上戴了顶棉帽,面罩棉巾,观遍全身却始终看不清面貌,那人上下只露出一双脚纹堆垒的老眼,但却举止缓瑟难禁,俨然是一垂垂老者。

马车渐行渐近,驾车之人似乎也看到了那会动的‘雪人’,惊奇地咦了一声,轻轻将手一抖,缰绳上凝聚的飞雪顿时“啪!”地一声疾射四散,那御者复又轻轻羁勒,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严严实实的罩巾后那双老眼神光一闪而逝,警觉地打量了那雪人一眼,当他看清竟是个孩子,似是释去了千斤重负般的警戒,轻轻吁了口气,但接着复又感到惊奇。思忖间正待拎缰行去,车厢内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而果断的声音,听起来象是个孩子,但那份沉决却有绝非一个孩子的声音,但听那人道:“什么事?”

御夫闻言,望了那‘雪人’一眼,恭声应道:“少主,前面有个人。”

车中那个声音幼稚,显然是个小孩,但却出奇地果决,干净利索,毫无滞碍,这刻那声音又道:“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哪知这人略一停顿,颇似孩子一般,突然又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人?”

御夫道:“是个小孩。”

但闻那人轻“哦”一声,前面窗幔的倏然微启,顿时一股冷风贯进厢中,呜呜地响。这刻幔后却露出半边圆圆的、红仆仆粉妆玉琢般小孩的脸颊,看他相貌绝对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的眼神沉静异常,远非寻常孩子可比,顾盼之间亦不失天真稚气。但见他貂鼠暖耳,狐尾护颈,身穿貂裘暖衣,轻吐了口白气,注定了那位老者。那御夫拉开了面巾,露出了一张两鬓斑斑、一板沧桑的面孔,他搓了搓双手,恭敬地向前一指道:“少主,你看——”

那少年抬头循向望去,正见那个全身尽是浮雪,一动不动的小雪人。这时那雪人脸颊已冻得发青,双手颤颤,但却完全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年纪当与‘雪人’在伯仲之间。少年人本就容易亲近,更何况见到被冻得如此模样的同龄之人,难免有恻隐之心,此人虽少年老成,亦不失纯诚,当下不顾寒意逼人,拢帘跳下马车,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了过来,这刻那老者也急急跟了过来。

那貂裘少年行到那‘雪人’切近,驻了脚步,打量了那小雪人一回,脸溢稚气,沉静之中透着关切,问道:“你是谁啊,这么冷怎么站在这里?”

一身飞雪的小孩双眼轮了一轮,看了看他,看他竟与自己年纪相仿,顿时眼中泛起了感激和亲近的目光,颤颤地答道:“我在等我的爹!”

驾车老人听他声音颤抖,几不成声,顿时心生怜悯之心,轻轻为他拍落头顶的浮雪,不意积雪退落,那孩子竟露出一头黑白相间的乱发,一张如白纸一般脸上,不但没有血色,并带些青黑之气。那少年与驾车老人颇为惊异,继而益加怜悯,亲切地问道:“孩子,你爹去哪里了,怎么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少年仰起小脸,严肃地答道:“我爹不是丢下我,他是去找我娘了。”

驾车老人看了那少年一眼,叹了口气道:“孩子,你爹有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低头敛眉,想了一下,道:“没有。”

驾车老人心中又是一喟,蹲下身拉住少年一双冰凉的小手,这小孩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那老人的手掌传来,顿时奇怪地瞪大了眼睛,哆嗦着嘴唇,嗫嚅着道:“你……你的手很暖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