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6页)
梦寒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眼光就飞快地对那少女看了过去,多么年轻的姑娘,却说进了她的内心深处。这,就是靖萱给梦寒的第一个印象。在梦寒以后的生命里,她会和靖萱成为最知己的姐妹,也就因为这次的缘故。
“靖萱说得对,”雨杭接了口,“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样?”
秋阳愣了一下,眼光从靖萱脸上转到雨杭脸上,从雨杭脸上又转到靖萱脸上,见两人的表情都十分诚挚,就不再说话,转头去看卓老爹。
卓老爹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新娘子,见到梦寒衣服也烧破了,凤冠也歪了,脸上的妆也被汗水给弄花了,大睁着一对惊惶的眼睛,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当下,心中一软,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说:
“罢了!罢了!咱们撤!”
“爹说撤,咱们就撤吧!”秋阳对秋贵说。
“曾靖南!”秋贵仍然愤恨难消,对着靖南的背影挥着拳头,“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好姻缘!你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老天会看得清清楚楚,记下你每一笔账!”
梦寒听着这样的诅咒,感到一阵鸡皮疙瘩,掠过了自己的全身。七月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但,梦寒却觉得自己眼前全是乌云,而且,阳光已没有丝毫的热度,变得冰冷冰冷了。她呆呆地站着,不知要把这样的自己,做如何的安排。新娘子应有的喜悦,至此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恐惧,担忧,害怕,和一种茫茫然的感觉,像是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不知何处是岸。
卓家是怎样撤离的,她已经弄不清楚了。她是怎样回到那顶破损的花轿里去的,她也弄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她那天照样进了曾家的祠堂,拜了曾家的祖宗,进了曾家的大厅,拜了天地,拜了曾家的奶奶和高堂。每个步骤的礼仪,她都一一做去。虽然,心里充满了困顿,充满了挫折和无助感,她却不知道能怎样去抗拒属于自己的命运。最后,在一大堆的繁文缛节之后,她进了洞房。
在洞房里,那块被风掀走的喜帕又蒙回到她的头上。新郎照样用秤杆挑开了那块头盖,喜娘和宾客们照样又拍手,又叫好,又闹房。整个曾家似乎不曾发生牌坊下的事情一般,贺客盈门,觥筹交错,爆竹和烟花,在庭院中喧嚣地爆裂,那些闪亮的花雨,把黑暗的天空都照亮了。可是,梦寒一直都像做梦一样,神思恍惚,情绪低落。她不知道世间有没有第二个新娘,有她这样的遭遇。坐在那床沿上,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等待着新郎从喜宴上回来“圆房”。在这段时间里,她有了一份模糊的期望,新郎一定会向她解释一下,牌坊下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一定只是个误会!她脑子里浮现出靖南的脸孔:俊眉朗目,文质彬彬。这样的世家子弟应该是不凡的!哥哥的选择不会错的……她就这样坐在那儿,拼命安慰着自己那颗零乱的心。
终于,新郎应酬已毕,回到新房中来了。照例又有许多规矩,闹房的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丫环喜娘在房中穿来穿去……终于终于,闲人散尽,房里只剩下新郎和新娘了。慈妈最后一个离开,不太放心地说了一句:
“新郎新娘,称心如意,欢欢喜喜啊!”
“好说好说……”靖南有些不耐烦,“哇!怎么有这么多规矩?简直是折腾人嘛!”
慈妈退下。房里红烛高烧。
靖南坐上了床,带来一股刺鼻的酒气,他伸手去托她的下巴,笑嘻嘻地去看她的眼睛。
“他们说给我娶了个美人,我一直半信半疑,今天在牌坊下,风一吹,把头盖给掀了,我才知道果然如此!”
梦寒把头垂得低低的。奇怪他怎么笑得出来?但是,他提到牌坊,一定是要向她解释牌坊下的事了。她等待着。谁料,靖南下面没词了,伸手到她脖子上,摸摸索索地要去解那衣服上的扣子。梦寒大失所望,身子本能地一侧,就躲开了他的手。靖南愣了愣,再去看她的眼睛,这一看,梦寒眼中竟滚落了两滴泪。靖南呆怔了两秒钟,抬脚把一只鞋子脱掉,狠狠地摔了出去,大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