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青剑惊涛 疑云迷侠女公堂看审 正气凛强梁(第7/10页)

那少女一面挥剑抵挡着东方洛的攻势,一面却仍在留神地听他们谈话,这时又叫道:“不要听他胡说,铁师哥哪有这样的朋友。”忽听得当的一声,原来是东方洛趁那少女说话分神之际,猛斫一刀,几乎把那少女手中的青钢剑震得脱手飞去。

那少年吃了一惊,金丝杆棒转了一个方向,那少女又叫道:“不必管我,我对付得了,你替我打发那个小子。”她竟然十分好胜,不愿要师兄相助。那少年稍一踌躇,结果还是听了师妹的话,霍地一棒,又向于承珠的下三路卷来,于承珠大怒,腾身一跃,一招“金针度线”,想索性把那少年的钮扣全都挑开,教他知难而退。那少年的功夫远不如铁镜心,亦不如他的师妹,但究竟是曾得名师传授,刚才吃了于承珠的亏,这次已有了防备,他轻功稍逊,臂力却是极为雄浑,杆棒一个盘旋,将全身遮得风雨不透,于承珠的宝剑竟然刺不进去,那少年居然还乘隙进攻,于承珠剑走轻灵,和他拆了十多招,忽地用了一招绝妙的剑法,将他的杆棒迫住,宝剑一个回环反削,当的一声,将他的杆棒削去了一截。于承珠叫道:“你不信我,也该信你的师兄铁镜心。”

那少年汉子貌似粗鲁,人却朴实,不似他师妹那样猜疑,心中想道:“这小子剑法不在我铁师兄之下,若然他真是怀有坏意,刚才那两剑岂能对我留情?”虽然仍未放松戒备,手中杆棒却已按着不动,睁着两个大眼睛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于承珠道:“是给你的师兄带口信来的。”那少年道:“带什么口信?”于承珠道:“他被禁在知府衙门,明日可要交给日本人了。”那少年“哼”了一声,道:“就是这么几句么?”听他语气,瞧他神色,似乎这些事情他早已知道。于承珠道:“你还要问什么?”那少年略一沉吟,昂头问道:“依你所说,我的师兄是被软禁在知府衙门?”于承珠道:“不错。”那少年道:“我师兄有降龙伏虎之能,草上飞行之技,何以他肯让知府交与倭奴?”于承珠道:“那是他自己的意思,什么用意我也不知道。他向我念过两句诗,说是要:弯弓欲射南山虎,拔剑思除北海蛟。听来好像他别有打算呢!”那少年眼睛一亮,忽地叫道:“师妹,这人说得不错,他确实是替咱们的师兄带口信来的。”

那少女一声不响,于承珠心中奇怪,抬头望时,只见她和东方洛打得非常激烈,一片刀光剑影,耀眼欲花,两人相斗,竟化出了十数条人影,却又全不闻兵刃碰击之声,但站在离他们十数丈之处,也感觉到寒风飒飒,冷气沁人。于承珠是个剑法上的大行家,只一看,便知道他们各以最迅捷的招数厮拼,两方都在乘瑕抵隙,避招进招,看似游斗,其实却凶险之极。哪一方稍有不慎,只怕就要立刻血溅黄沙!

那少女的剑法和掌法同一路数,一招未尽,第二招又已发出,连绵不断,而每一剑招划成一圆圈,一个圆圈接着一个圆圈,有如后浪之催前浪,与任何一家剑法,都绝无半点相类之处。东方洛也使出了极其飘忽不定的刀法,行前忽后,行左忽右,每劈一刀,都挟着呼呼的风声,但碰着了少女这种惊涛骇浪般滚滚而上的剑招,也给迫得四边游走,刀锋挑不破剑圈。于承珠看得目眩神摇,心中暗道:“若然这少女功力稍高,东方洛绝不是她的对手!”猛地想起一人,冲口问道:“你们是石惊涛的弟子么?”那少女诧道:“你怎认得家师?”

当时天下有四位著名的剑客,南边是张丹枫,北边是乌蒙夫,西边是阳宗海,东边是石惊涛。四大剑客之中,以张丹枫的年纪最小,声名却最大,石惊涛的年纪最大,知道他的人反而不很多。因为他在二十多年之前,就曾因为盗了大内的宝剑,犯了重案,逃亡海外,二十年来江湖上不闻他的消息。所以后一辈的许多人都未听过他的名字。张丹枫也只知道他创有一套“惊涛剑法”,年轻之时,曾执晚辈之礼谒见过自己的师祖玄机逸士请教,玄机逸士那时正炼成了白云青冥两把宝剑,就随便拿起了一把青冥宝剑和他试招,在十招之内,将他的长剑削断。当时玄机逸士便曾大大地称赞过石惊涛的剑法,同时也给他指出了剑法中的许多破绽。玄机逸士的话绝无半点客套,要知玄机逸士那时已是天下第一高手,晚一辈的能够和他拆到十招,那确是绝无仅有。但石惊涛却甚感羞愧,同时又羡慕玄机逸士所炼的宝剑。虽然他也深深佩服玄机剑法的精妙,但私心里却认为玄机逸士之所以能在十招之内削断他的兵刃,那还是靠宝剑之力。(殊不知玄机逸士只因为恰好有这两把宝剑在手边,所以便顺手拿来过招。若用普通的刀剑,也同样可以削断石惊涛的兵刃的。)因此他后来才动了到大内盗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