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青剑惊涛 疑云迷侠女公堂看审 正气凛强梁(第3/10页)

于承珠心中一动,想起适才那同船少年自称铁镜心,失声叫道:“莫非他就是铁鈜的儿子!”

老渔翁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位?”于承珠道:“就是适才大杀倭寇,跳上倭船的那个少年书生。”老渔翁道:“果然好俊的身手。台州的知府被倭奴威胁,正要拿他归案呢,若然真的是他,这回独上倭船,岂非自投罗网?”于承珠不知怎的,一路闷闷不乐,为那少年书生担心。

渡江之后,于承珠与那渔家父女分手,与张黑匆匆赶路,数日之后,来到台州,台州在浙江沿海,倭寇正在台州附近一带乡镇骚扰,台州人心惶惶,市面一片萧条,虽在白天,十家商店,倒有六七家是关上店门的。

张黑带于承珠到一位同伴家中住下,准备与义军联络好后,便即动身。过了两天,忽听得市上纷传,说是铁公子已自行到台州投案,也有人说是给日本的武士押解来的,于承珠听了,便叫张黑去打听,张黑在台州的朋友甚多,衙役中也有熟人,晚上回来一说,果然是实,听衙役所描绘的形貌,确是舟中的书生无疑。并且据衙役所报的消息,铁镜心现在还扣押在衙中,三两日后就恐怕要移交给日本人了。还听说知府大人因为他是铁御史的公子,对他甚为优待,并不关在牢房,而是软禁在知府大人的花厅内。

于承珠一打听清楚,并叫张黑再仔细探明,绘出了一份知府衙门的图,当晚过了三更,于承珠便换上了夜行衣,独自去探知府衙门。张黑虽然不大赞同于承珠前去冒险,但想到若能将铁镜心救出,对义军抗倭,亦是大有帮助,因此也就不阻拦了。

于承珠早把知府衙门的地图熟记心中,按图索骥,毫不费事地就混入内衙,来到花厅,她的轻功虽然还未到来去无踪、飞行绝迹的境界,但要瞒过府衙的那些捕头护院,却是绰绰有余。

花厅内灯火未灭,从窗外望进去,隐约可见到铁镜心那清秀的影子,于承珠正待破窗而入,忽听得里面有人咳了一声,于承珠怔了一怔,只见屋中又多了一个人影,穿的是五品官服,想来当是那台州知府,于承珠一纵身跳上屋檐,用一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足突勾着檐角,探头内窥,心中想道:“且听这官儿和他说些什么?”

只听得铁镜心微微笑道:“府台大人日夜辛劳,为晚生的事情大费精神,晚生真是过意不去呵!”那知府面上一红,干咳两声,尴尬说道:“好说,好说,这回实在是委屈世兄了。”铁镜心道:“家父是否还在府衙,可否让晚生见他一面?”知府道:“尊大人已释放回府了。世兄的案件尚未结果,按朝廷律例,暂时还是不见为宜,以免反累了尊大人。”铁镜心哼了一声,道:“儿子纵然有罪,也不应难为他的父亲,你们这次扣押家父,不知是依据哪一条律例?”

那知府涨红了脸,拢袖作揖道:“世兄息怒,这次我实是情非得已,世兄,你要鉴谅我的苦衷呵!”铁镜心道:“你是朝廷的官还是倭寇的官?”那知府道:“我当然是朝廷的官。可是铁世兄,你也不是不知道,台州城外,便是倭寇的世界,这城内日本官又催迫得紧,朝廷又没发兵袭倭,市舶司还在恭迎日本的使者,你,你,你叫我怎生去做?咳,我的为难之处,有谁能够明白?”一副可怜的样子,于承珠初来之时,本来也恼恨这个知府,本想把他一刀杀掉,便抢铁镜心出去,如今听了他这一番诉苦的说话,虽然仍是觉得他可怜可鄙,但一腔怒气,已全转移为痛恨倭寇了。

铁镜心愤然说道:“好,我都明白啦。那你准备将我怎生处置?”那知府捋了一捋花白的胡子,低声说道:“这里的日本市舶使一定要得世兄,请世兄念在台州父老的分上,委屈一些,明日换个地方吧。”铁镜心冷笑道:“我是大明的子民,有罪也只应由你来审,你口口声声说朝廷的王法律例,请问朝廷的法律,可以由外国人来审问本国的人么?”那知府连忙作揖道:“世兄,话是这么说。但你也要念到我的为难之处,若然我不依从他们的意思,他们叫城外的倭寇打进来,那时岂不连累了阖城百姓?世兄,你是明白人,你,你,你要体谅下官的苦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