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剑气如虹 廿年真梦幻柔情似水 一笑解恩仇(第4/6页)
张丹枫冷冷一笑,忽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掷于地上,道:“这两件东西你好生保管,休要再丢失了!”早有卫士将它拾起,呈到祈镇面前,解开一看,里面包着的两件东西,一件是刻有“正统皇帝之印”的龙纹汉玉私章,那是仅次于国玺的宝物;另一件则是皇后送给祈镇的碧玉头簪。这两件东西都是祈镇在土木堡战乱之时,被他的大内总管康超海盗去的。张丹枫从康超海手中抢回,现在才有机会还他。
祈镇更为羞怒,皇帝的面子竟被丢尽,但心中虚怯,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正欲拿云重出气,忽见三个怪人,如飞跑进,前头两个,相貌相同,一黑一白,手舞足蹈,大呼小叫,更似旁若无人。
这三个人乃是轰天雷石英和黑白摩诃,蒙古兵撤走,他们立即扫尽蒺藜,赶来相会。祈镇的卫士喝道:“何来狂徒,惊动圣驾!”上前拦阻,石英睥睨斜视,扫了祈镇一眼,双手一伸,把两个卫士夹领提起,摔出丈外,黑白摩诃哈哈大笑,双杖齐伸,也将两个卫士摔得四脚朝天。祈镇大惊,急忙后退,只见黑白摩诃拉着张丹枫欢呼跳跃,石英则跪倒张宗周跟前。
张宗周扶起石英,自己却摇摇晃晃,好像站立不稳,仍然坐下。石英泪咽心酸,叫了一声:“主公。”张宗周道:“石将军,这几十年来亏了你了。”石英先祖是张士诚的龙骑都尉,故此张宗周以“将军”称他。石英道:“国宝(指那幅画)已归回少主,可惜江山仍非大周。”张宗周摇手苦笑,低声说道:“我都知道了,不必说啦。人生但愿心无愧,夺霸争王底事由!”
祈镇心中一怔,指着云重说道:“蛮野鄙夫,不可相处。云状元,你快保驾回朝。”云重仍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言不语。祈镇怒道:“你们都疯啦!”云重闪过一边,带着随从,闷声不响地护卫两旁,刚刚走到园门,云重忽然又停了脚步,面色刷地变得惨如白纸!
只见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女,扶着一个形容憔悴、头发稀疏斑白的老头,走入门来。这老头面上交叉着几道伤痕,跛了一足,在少女的扶持之下,一跷一拐地走着,面上神气极是骇人,祈镇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只听得云重突然颤声叫道:“爹!”跑上前去,抱那老头。
云澄理也不理,竟然一手将儿子推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宗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这可怕的神气,令石英也吓得闪开一边。石英抬头一看,只见在云澄父女之后,还有自己的女儿、女婿:石翠凤和周山民,石英急忙撇开张宗周,上去迎接女儿,周山民和石翠凤也噤不敢声,面色沉暗。
原来云澄因为跛了一足,难以走路,所以今日才到瓦剌京城,至宾馆一问,始知云重竟然到了张家。云澄这一气非同小可,立刻逼女儿将他带来,这时他重见儿子的欢欣,早已被面睹仇人的痛恨所遮盖了。
这霎那间,张丹枫如受雷击,面色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眼前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小兄弟”,可是云蕾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有云澄的眼光像利刃一样,在割着他的心。
张丹枫叫了一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时也感到难以言宣的战栗,云澄的神气比起将云蕾强迫离开他时还更令人骇怕。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张宗周面前,看样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张宗周抬起眼睛,只见云澄站在他的面前,冰冷的眼光,冰冷的面孔,狠狠地盯着他,动也不动,就如一尊用大理石雕成的复仇魔鬼!张丹枫和云重同时叫了一声,奔上前去,云澄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就打了云重一记耳光,云重跪倒地上,哀声叫道:“爹,离开这儿吧,离开这儿吧!”张丹枫也上去扶着张宗周的肩头,道:“爹,你回去歇歇吧!”张宗周也是头也不回,手臂轻轻一拨,将张丹枫推开。云澄和张宗周二人仍然是面对面地站着,谁也不先说话。云蕾也忍不住了,掩面哭泣,低低叫了一声“爹!”云澄仍似听而不闻,好像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张宗周,他狠狠地盯着张宗周,那眼光竟似是包含了人间所有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