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山深处(第3/6页)
“一定是。”
她的声音已哽咽,有些问题她想问,又不敢问,因为她知道这些问题一定会刺伤她自己。
——卜鹰既然已来了,为什么又要走?为什么不留在这里等她?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消息?
这些问题她就算问出来,小方也无法回答的。
这些问题她没有问出来,反而有人为她回答了——是用一种很奇怪很惊人很可怕的方法回答的。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听见屋顶上有“笃”的一声响。接着,这间小木屋的四面八方都有了同样的响声,“笃、笃、笃……”一连串响个不停,就好像有无数愚蠢的猎人,将这小木屋错认为一个洪荒巨兽,射出了无数弩箭,钉在木屋上,想活活把它射死。
木屋不会死,世上也没有如此愚蠢的猎人。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这一瞬间,木屋忽然飞起,每一块木板都忽然脱离了原来的结构,一块块飞了出去。
每一块木板上都钉着个钢钩,每一个钢钩上都带着条长索。
他们只看见一条条长索带着一块块木板满天飞舞,一眨眼就不见了。
木屋也不见了。
那张小小的空桌子还在原来的地方,那个小小的火炉也还在原来的地方。
木屋里每样东西都依旧在原来的地方,可是木屋已经不见了。
这里是深山,是在大山最深处的一个远离红尘的绿色丛林最深处。
长索飞来又飞去。
木屋也飞去。
大山却仍依旧,丛林也依旧,风依旧在吹,风中依然充满了从远山带来的木叶芬芳。
虽然是白天,阳光却照不进这浓密的原始丛林,四下一片浓绿,浓得化也化不开,绿得就像是江南的春水。
除了这一片浓绿和他们两个人之外,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别的人,没有声音。
阳光看着小方,小方看着她,孤零零的两个人,两个人的手脚都已冰冷。
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他们虽然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可是在每一株绿树后,每一个阴影里,都已经布满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杀机。
长索不会无故飞来,木屋也不会无故飞去。
——他们的仇敌已经来了,跟着他们来的,在拉萨,在那火场里,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如果卜鹰还没有走,现在当然也已落入这些人的掌握中。
——所以卜鹰走了,而且没有留下一点消息。
——因为他算准了阳光迟早一定会来找他,也算准了他的对头一定会跟着她来的。
强敌环伺,杀机四伏。
现在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阳光看着小方,小方也看着她,两个人居然全都笑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就好像木屋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地方真不错。”小方微笑道,“你早就应该带我来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地方。”
小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忽然说:“我敢跟你打赌。”
“赌什么?”
“我敢赌这里一定有酒。”
“你赢了。”
阳光笑得仿佛真的很愉快,真的从一个小小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坛酒和两个酒杯。
她在小方对面坐下来,小方敲开了酒坛的泥封,深深吸了口气。
“好酒。”小方说。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他自己,一杯给阳光。“我敬你。”他举杯,“祝你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我也敬你。”阳光说,“也祝你万事如意。”
他们同时举杯。
他们还没有把杯中酒喝下去,忽然间,风声破空,“丁”的一响,两个酒杯都碎了。
酒杯是被两枚铜钱击碎的,铜钱自浓荫深处飞来,距离他们最少在十几丈外。
要用一枚铜钱打碎一个酒杯并不难,要用一枚铜钱从十几丈外打碎一个酒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