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稳若磐石(第4/6页)

叶开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若结交我这样的朋友,以后你的麻烦就多了。”

萧别离目光灼灼,凝视着他,道:“我若不怕麻烦呢?”

叶开道:“我们就是朋友。”

萧别离立刻展颜而笑,道:“那么你为何不过来喝杯酒?”

叶开笑道:“你就算不想请我喝酒,我还是照样要喝的。”

一个人骑马驰过长街,突然间,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从马上拉下,重重地跌坐地上。

他正想怒骂,又忍住。

因为他已看出拉他下马的人正是公孙断,也看出了公孙断面上的怒容,正在发怒的公孙断,是没有人敢惹的。

公孙断已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他自己的马呢?

公孙断的马正在草原上狂奔,那鞍上的人却是傅红雪。

他冲出门,就跳上这匹马,用刀鞘打马,打得很用力。

就好像已将这匹马当作公孙断一样。

他需要发泄,否则他只怕就要疯狂。

马也似疯狂,由长街狂奔入草原,由黄昏狂奔入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星群犹未升起,他宁愿天上永远都没有星,没有月,他宁愿黑暗。

一阵阵风刮在脸上,一粒粒砂子打在脸上,他没有闪避,反而迎了上去。

连那样的羞侮都已忍受,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咬着牙,牙龈已出血。

血是苦的,又苦又咸。

忽然间,黑暗中有一粒孤星升起。

不是星,是万马堂旗杆上的大灯,却比星还亮。

星有沉落的时候,这盏灯呢?

他用力抓住马鬃,用力以刀鞘打马,他需要发泄,速度也是种发泄。

但是马已倒下,长嘶一声,前蹄跪倒。

他的人也从马背上蹿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地上没有草,只有砂。

砂石磨擦着他的脸,他的脸已出血。

他的心也已出血。

忍耐!忍耐!无数次忍耐,忍耐到几时为止?

有谁能知道这种忍耐之中带有多少痛苦?多少辛酸?

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带着血的泪,带着泪的血。

星已升起,繁星。

星光下忽然有匹马踩着砂粒奔来,马上人的眸子宛如星光般明亮灿烂。

鸾铃清悦如音乐——马芳铃。

她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眸子里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她比以前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美。

这并不是因为星光明媚,也不是因为夜色凄迷,而是因为她心里的爱情。

爱情本就能令最平凡的女人变得妩媚,最丑陋的女人变得美丽。

“他一定在等我,看到我又忽然来了,他一定比什么都高兴。”

她本不该出来的。

可是她心里的热情,却使得她忘去一切顾忌。

她本不能出来的。

可是爱情却使得她有了勇气,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希望能看到他,只要能看到他,别的事她全不放在心上。

风是冷的,冷得像刀。

但在她感觉中,连这冷风都是温柔的,但就在这时,她已听到风中传来的啜泣声音。

是谁在如此黑暗寒冷的荒漠上偷偷啜泣?

她本已走过去,又转回来,爱情不但使得她的人更美,也使得她的心更美。

她忽然变得很仁慈、很温柔、很容易同情别人,了解别人。

她找到了那匹已力竭倒地的马,然后就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蜷曲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的马蹄声,也没有看见她跳下马走过来。

他正在忍受着世上最痛苦的煎熬,最可怕的折磨。

他的脸在星光下苍白如纸,苍白的脸上正流着带血的泪,带泪的血。

马芳铃已看清了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是你?”

她还记得这奇特的少年,也没有忘记这少年脸上被她抽出来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