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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东京梦华 第九折 天长路远魂飞苦(第4/6页)

完颜清中摇摇头,“说真的,我已经不敢想姻缘之事了,就怕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又遭连累。”他看着她,缓缓道:“一次又一次地遇到这种事,我也觉得痛苦。每次我都觉得忍不下去了,但是只要肯捱,总有一天会缓过气来。”

两人慢慢聊下去,气氛变得友好起来。

强大乐观的心灵拥有足够的感染力,尤其在它毫不掩饰地向人袒露的时候。完颜清中的霉运不会减少观音奴的不幸,但在这悲伤时刻,他善意的分享让她感到了温暖。

告别的时候,观音奴的右手还按在左胸,微微俯身,向完颜清中道谢,他亦俯身还礼。

橙红的暮色里,观音奴背脊挺直,步伐稍显沉重,绕过一段残垣后不见了。完颜清中站在原地,回想她转弯的一刻,那沐浴在温暖光线里的年轻脸庞。他露出释然的笑容。

天边堆叠着金红的暮云,黄昏的荷风院像浸在清澈的郁金香酒液里,金色浮动,气息清爽。

没藏空今晚要去开宝寺听大和尚讲禅,穿过庭院时,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窗户紧闭,帘幕重重,一丝光也不透。他想:“原以为小主人是为了报复观音奴而跟沈三相恋,现在看了,她是真的在意沈三。唉,可怜的主人。唉,可怜的观音奴。”

二楼内室,灯烛俱灭,卫慕银喜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中。她陷进了嫉妒和仇恨的泥沼,挣脱不得。

银喜即将满二十三岁,按说这样的年纪已经不会对爱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阿佛洛狄忒的诅咒太过强大,它给予的幸福有多丰沛,失去时的痛楚就有多深刻。

对于被情人抛弃的命运,银喜不愿默默忍受,她选择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报复——永远留在他胸口,低头可见。从此以后,他每一次动情,每一次欢爱,见到的只会是她的容颜,闻到的只会是她的气息,听到的只会是她的声音,触到的只会是她的甜美。她的地位,没有人能取代。

这是真寂寺的画魂大秘仪,真芝老祖一度想用这个秘仪来报复兄长真苏和意中人瑟瑟。银喜从父亲那儿听说过它,执掌白密戒后,便强迫没藏空传授给了自己。

黑暗中,银喜想起没藏空当时的表情,一半是无奈,一半是不安。她冷静地想:“空害怕我把画魂大秘仪用到他身上吧?像他这样不解风情的家伙,就算用血肉灵魂作祭品,把我绘在他胸口,又有什么用呢?”

躺到夜半,银喜撑起身子,摸索着点亮了蜡烛。她跪坐在他靠过的矮几旁,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绺头发。昏惨惨的烛光里,银喜神经质得拉扯着头发,嘴角微微抽动,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绺头发是她和沈皓岩的,用彩线绑在一起,还打了一个精致的同心结。按他的说法,是结发同心的意思,现在正好作为画魂大秘仪的媒介。

银喜将头发和画魂香投进一个刻满符文的青铜小鼎,开始焚香祝祷。喃喃的咒语声中,她从容地割开手腕,鲜血源源不断地流进小鼎,却装不满似的,始终没有溢出来。鼎口闪着微微的星光,为她打开了一条神秘的通道。

银喜依然跪坐着,但整个人都跟刚才不一样了。她失去了生命特有的光彩,艳丽的面孔渐渐褪色,成为一尊裹着绯色衣裙的人偶。银喜的灵魂也开始分崩离析,奇异的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只感到饮酒至半酣的迷醉,飘飘然如在云端。

与此同时,在东京的那一头,一直辗转反侧不能安眠的沈皓岩骇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僵硬地躺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能,声带紧绷着,像一块锈蚀得再也发不出声音的铁片。

黑暗中冒出许多闪烁的星点,飞快地钻进沈皓岩的里衣。他感到胸腹间有密密麻麻的细微痛楚,似乎被那些星点刺破了皮肤。无数细小异物钻进身体的感觉挥之不去,令他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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