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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东京梦华 第八折 无情有恨何人觉(第3/4页)

寒暄过后,沈皓岩异常沉默,观音奴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没藏空闲话。卫慕银喜听不懂,也不着恼,懒洋洋地倚着茶几,姿态娇柔,她虽不说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都是话。

阿佛洛狄忒的诅咒在沈皓岩和银喜四目相对的瞬间应验了。

沈皓岩过于追求完美,而世间事常有缺憾,矛盾不断产生,他努力化解,表面上日趋理智,潜意识里却藏着一种毁人与自毁的倾向,像地壳下流淌的炽热岩浆,不知哪一日就会爆发。

银喜过于执着,为了复仇,也为了没藏空,不惜撕毁与野利氏的婚约,随没藏空辗转万里、流离数年而不言悔。

两人的性子使阿佛洛狄忒的诅咒发挥出惊心动魄的效果,把理智与责任焚烧得干干净净,让人忘乎所以、不顾一切。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散漫的谈话仍在继续,袅袅的茶香散逸在空气里……身外的人与物尽数化为虚景,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对方。沈皓岩和银喜静默着,彼此的呼吸和气息就像两万八千摄氏度的闪电一样,带着极热划过空气,留下闪耀的轨迹和尖锐的爆鸣。

观音奴从不猜疑亲近之人,也看不出沈皓岩与银喜间的暗潮,只感到说不出的压抑,让她郁闷得想要尖叫。她捱了盏茶工夫,见没藏空没什么要紧事情交代,便起身告辞。

沈皓岩恍恍惚惚地与观音奴出来,亦知道要送她回紫衣巷。待观音奴去午睡,他在书房中独坐半晌,忍不住披衣出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无比客店。

银喜身着汉式的绯衫红裙,神情迷惘地倚着廊柱,雪白手指轻揉着湿漉漉的蕉叶。这种柔媚如水、荏弱如草的风姿深深地打动了沈皓岩,心牢中的猛兽破栅而出,却以最温柔的姿势伏在她脚下。

沈皓岩走过去,握住银喜冰凉的手。他说不出自己有多爱这姑娘,只感到全身热血如沸,用嘴唇反复摩擦她幼滑的掌心,用力吮吸她纤秀的指尖,仍然觉得无法表达。

银喜垂头站着,热量和电流从指尖直达心脏,烧得她雪白面颊上一片酡红,甚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咬牙克制,末了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沈皓岩拥她入怀,挽着她的手穿过长廊,攀上木梯。两人连言语都不通,这么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却充满沉沦的快感;虽然隐约察觉前方有噬人的旋涡,还是如痴如醉地踏了进去。

没藏空站在三楼窗畔俯视银喜,见她如此动情,他诧异之余,不禁叹息:“不知道小主人与沈君是什么时候恋上的?意洽情浓,转头成空,世间男女这样自寻烦恼,到底为的什么?”

沈皓岩与银喜紧紧相拥,野蛮地撕扯和啃咬着对方。两人的灵魂就像濒死的鸟儿,竭力用自己的尖喙去啄破对方的心脏,汲取温暖浓稠的鲜血,在堕落中寻找极乐,在交会中寻找重生。

床帐上缀着的银铃声声悦耳,由急管繁弦而舒缓宛转,如是再三,缠绵不已。

天明时沈皓岩醒了过来。带着凉意的晨风穿过窗缝,吹在他汗湿的脊背上。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银喜光裸的肩。她仍在睡梦中,却本能地靠过来,像一只娇气的猫咪,蜷在他怀里。

少年时被十九姨引诱,成年后在东京行院中被秦裳设计,事后都让沈皓岩生出不适和厌恶,没有情的欲就像粪沼一样污秽。这一次却不同,他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和满足。

两人一起沐浴后,沈皓岩盘腿坐在矮几旁写信。银喜躺在旁边的锦褥上吃果脯,头枕着他的腿。她头发的颜色极深,铺开来像黑中带蓝的鸟羽,在日光中泛着幽暗光泽。

沈皓岩写了两个字便忍不住搁下笔,用手指梳理她的长发。他想起古歌中的旖旎句子:“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不禁低下头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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