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金东箭 第六折 疑阵(第7/14页)
沈皓岩与银喜各怀心事,各处一隅,再不搭理对方。过了良久,没藏空终于打开嫉妒之门,腰缚长绳下到洞中救了二人。空环着银喜的腰向上攀援,银喜则像丝萝附乔木一般抱着他。火光微弱,她只能模糊地辨出空的轮廓,却觉得他跟天神一样英武。她心中装满了欢喜,溢出的却是悲伤:“真希望这洞跟天一样高,我们永远都攀不上。真希望这一刻有一生那么长,就这么欢喜,就这么死掉。”
上到暴室,沈皓岩暗暗奇怪,和尚还是和尚,却说不清是哪儿变了,面上竟隐隐有一层宝光流转。沈皓岩暗地里嗤了一声,想自己莫不是在黑暗中呆得太久,连带眼睛也跟着花了,问和尚道:“夜来他们呢?哪儿去了?”
没藏空的汉话说得很标准,只是语速较慢:“他们掉到恐惧之门和贪婪之门下面了,我没法儿打开。”
沈皓岩追问打开的方法,若是顿悟前的没藏空,哪里会说实话,现在却坦然地告诉了他。沈皓岩当即道:“你打不开没关系,佛塔外面不是还有二十个人么?找几个进来试试好了。”
没藏空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微微皱眉:“又牵连新的人进来么?不妥。”
沈皓岩含笑道:“法师太多虑了,只要门能打开,以你我武功,难道还拉不住那几个人?我包管他们想跳都跳不下去。”心里却暗骂:“好秃驴,设下这样险恶的局害了大伙儿,现在倒扮起善人来。”
没藏空转头用党项话跟银喜解释。银喜惊疑地道:“这法子虽然是我想出来的,却是你费尽力气才引得他们入彀,怎么在这当口反悔?眼看我的大仇马上得报,你却要我放脱仇人!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真不明白。”她憎恶萧观音奴,尤其仇恨萧铁骊,不管是当年又脏又臭的小马倌,还是现在一呼百诺的大将军,对夺走父亲性命的人,她决不会原谅。
没藏空平静地道:“我一手安排了这个陷阱,现在却很后悔。你也跟着掉进去的时候,我真的很后悔。请主人仔细想想,洞里还陷着不相干的局外人,真的放手不管,我们可就造下了三生三世都还不清的杀孽。我想先将这些人救出来,至于萧铁骊,不管主人有什么打算,没藏空都会追随左右。”
银喜见惯没藏空的冷漠疏远,却第一次领略他的温和,听他的话入情入理,处处都为自己打算,心中一暖,点头道:“把不相干的人救出来吧。你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磨灭,时间是洗不掉的,只有拿血来洗。我决不会放过萧家兄妹。”
没藏空听她现在把观音奴也算了进去,不明所以,惟有苦笑。
恐惧之门开启后,没藏空与沈皓岩一起下去救人,孰料这边的洞虽只有三十丈深,底下却是个八丈宽的深湖,湖通暗河,水流甚急,只捡到观音奴的一根碧玉簪,断成数截,散落水边。
沈皓岩急红了眼,便要沿着暗河去寻她,被没藏空伸手拉住:“我原以为恶德之牢是密不透风的死牢,现在看来真芝老祖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还给人留了后路。观音奴掉下来后,嘉树法师虽然没有被灵府大阵迷惑,却也跟着跳了下来,他本事大办法多,一定会护住观音奴的。洞中情况不明,你贸然闯进去,很可能跟他们错过。”他斟酌着道:“要进去救人,得备齐干粮、清水、药品、火把、绳索等物,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急在这一时。”
沈皓岩脸色苍白,沉默着跟没藏空回到暴室。
萧铁骊和卫清樱身不由己地沿着一条螺旋式的洞道向下滑去,洞壁光溜溜的,滑得飞快,转得两人头晕眼花。滑出洞道时,卫清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手里还紧攥着进地宫时没藏空发给大伙儿的火把。她定了定神,摸出火石点燃了火把往四面一照,又感到一阵眩晕,以手支额道:“那个,萧将军,你瞧见了么?”萧铁骊跟她一样才从灵府幻境中醒来,却比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