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声佛火(第6/13页)

李莲花蹲下身验查尸体,纪汉佛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认定李莲花并非李相夷,除了眉毛肤色并不相同之外,李莲花鼻子略矮,脸颊上有几点淡淡的麻点,虽然并不难看,但是比起李相夷那绝世风采仍是差之甚远,何况李莲花行为举止与李相夷相差十万八千里,即使门主复活重生,也绝不可能变成李莲花这种样子,那容貌的相似,或者只是一种巧合罢了。

“这个人被油淋,被砍手,被人刺了一剑,还撞破了头。”李莲花对着那死人看了半天,“她被人杀了四次。”纪汉佛点了点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李莲花任他看着,悠悠叹了口气,在地道里东翻西找,这地道里只有三根粗壮树枝搭起的一个如灶台般的支架,估计是放油锅的,却没有见到油锅。地上有许多树枝,还丢弃着许多鸡骨鸭骨。

白江鹑在外也已经看见李莲花的相貌,他和纪汉佛一般细心之极,一眼看出了许多似是而非的地方,心里疑窦重重,不知到底能不能相认。百川院弟子开始着手收拾藏书楼和搬运尸体,李莲花碎碎念了半晌,没认出死人的样貌年纪来,愤愤然说要回家苦修医术,纪汉佛本要相留,却想不出什么理由,让白江鹑送人出门,他却不送,自行回房,对窗似有所思。

“咿呀”一声,纪汉佛的房门突然开了,他蓦然转身,负手看着走进门来的人,眉心微微一蹙:“你?”

来人白衣披发,尚未进来,已咳嗽了两声:“咳咳……是我。”纪汉佛见到此人,似乎并不感到愉快,淡淡地道:“你竟出门来了?”来人容颜淡雅,只是形貌憔悴,正是云彼丘,闻言剧烈地咳了一阵:“咳咳咳……我……”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缓了口气,“我看见门主了。”纪汉佛仍是淡淡地道:“那不是门主,只不过长得很像。”云彼丘摇了摇头,轻声道:“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脸上的麻点……是针眼……咳咳……金针……刺脑……咳咳……刺脑之术。我当年用‘碧茶之毒’害他,要解‘碧茶之毒’,除了我的独门解药,另一个方法就是金针刺脑……要刺得很深,才能导出脑中剧毒……咳咳……”他咳个不停,纪汉佛全身一震:“你的意思是——他当真是门主?可是事隔十年,他怎会如此年轻……”李莲花看起来只约莫二十四五,他既然受过重伤,又怎么可能反而年轻了?云彼丘道:“你忘了他练的是‘扬州慢’?‘扬州慢’的根基连我下‘碧茶之毒’都无法毁去,让他驻颜不老,又有什么稀奇?”纪汉佛淡淡地道:“你对当年下毒手之事,倒还记得一清二楚。”云彼丘颤声道:“当年我是一时糊涂……我……我……”纪汉佛“嘿”了一声:“门主若是活着,为何不回百川院?”云彼丘缓缓地道:“因为……也许因为他以为……咳咳……以为我们全都……背叛……”纪汉佛“嘭”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声音低沉,森然道:“云彼丘,不必再说,以免我忍耐不住,一掌杀了你!”云彼丘咳得很厉害,“大哥!”纪汉佛一声怒喝,须发弩张:“不要叫我大哥!”云彼丘深吸了几口气,怆然转身,踉跄出门去了。纪汉佛余怒未消——当年李相夷和笛飞声决战东海,云彼丘为角丽谯美色所惑,竟然在李相夷茶中下毒,那“碧茶之毒”乃是天下最恶毒的散功药物,不仅散人功力,而且药力伤脑,重则令人癫狂而死。云彼丘当年丧心病狂,不仅在李相夷茶中下毒,还将四顾门一行人引向已成空城的金鸾盟主殿,以至于李相夷孤身作战,失踪于东海之上。但是李相夷失踪之后,白江鹑持剑找他算账,云彼丘却已后悔至极,让白江鹑一剑穿胸,穿胸未死,他竟又横剑自刎,被石水救下。看在他是真心悔悟,痛苦万分的份上,四顾门离散之时没有将他逐出门外。但即使这十年云彼丘自闭房中,足不出户,纪汉佛也始终难以真正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