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邺城风雨连天草(第6/10页)

聿修两字一出,毕秋寒大喝一声:“咄!”剑光暴涨如月下激流涌起,竟对那只剑究竟在何处视而不见,直刺李侍御眉心!

李侍御把戏虽破却并不慌乱,毕秋寒急剑上挑,他则扬手射剑,“嗖”的一声锐响,他手中镜剑脱手飞射毕秋寒眉心。

毕秋寒剑势未及李侍御门面,那镜剑已然飞至眼前。他豪性大发,一声长啸,左手剑鞘疾迎。“当啷”一声,竟凭耳力将李侍御的镜剑收入剑鞘。右手剑有样学样地脱手而出,随着剑势往李侍御的眉心掷去。

这下子有人朗声笑了,“你方才那一剑学得不到家,这一掷倒是刚猛出奇,犹有过之。可见你学好不成,学歹倒是不赖。”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在树梢上看了许久,正是南歌。

毕秋寒一剑反击之后,显出了他二十年苦练的功底。掷剑之后反手拔出李侍御的镜剑,一连二十二剑连绵不绝。聿修瞧在眼中竟而淡淡一笑,负手不语。

李侍御倏然闪开那一记掷剑,也是一声长笑,“献之《中秋帖》剑,毕秋寒我奉劝你少出此剑。你愚笨顽固,怎能懂这天下第一连笔的佳处!我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天下第一书剑!”说话之间他以指代剑,堪堪在空中划了一个“老”字。

那“老”字的一撇拖曳而下,出奇地拐了一个弯。毕秋寒不料他变化出奇,手中镜剑猛地经他一弹,竟而“喀啦”碎裂,无奈之下,他拔身急退,心头微凛。李侍御手下花样甚多,但真功夫亦是硬实,难怪他在众人包围之中犹能坦然自若。

“啊——”树上的南歌忍不住赞道,“好字!好一股狂气!”

宛郁月旦站在林子边上,也不知半夜三更他为什么不睡觉,但是他就是安静站在那里了,闻言微笑,“献之《中秋帖》逸气神结,六分苦练四分天性。秋寒苦练过之天性不足,根本和献之不是一个路子。”这是他碧落宫的基础武功,宛郁月旦的爹宛郁殁如性喜王献之书法,碧落宫数百子弟人人要学这一路《中秋帖》剑。

此时李侍御“老”字写完,顺着那奇异拐弯的一撇续写了一个“僧”字。那拐弯的一撇竟然成为“僧”字的人字边,随后急指摇晃,潦草地写了一个倾斜的“曾”字,合而为“僧”。

这一阵指法全然出乎毕秋寒意料之外,读书本不是他的长处,他根本不知道李侍御在写什么,手中剑又已碎裂,当下大喝一声一掌劈去。他管你什么书法字迹,统统以内力相较最为直接!

他这一劈让大家都笑了出来,南歌大笑,“这当真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大煞风景。”

李侍御不科毕秋寒不看他字路比划,一记劈空掌劈了过来,手下笔意断裂,滞了一滞,不由脸显鄙夷之色,合掌推了上去。

聿修目光微闪,陡然喝止“且住!”说话之间两人的掌风已然相触,只听“啪”的一声,如中败革。聿修却倏地插入左手,拿住了自李侍御袖中悄悄溜出来的东西。他一拿即退,左手一摔把那东西摔死在地上,冷冷地说“住手!”

众人目光都凝聚在那东西身上,那是一只和李侍御的衣袖一个颜色的小蛇,颜色斑斓,看起来绝非什么好东西。它显然受过训练,在李侍御与人比拼掌力的时候悄然出来往对方手腕一咬,对方怎能不输?在这树影摇摇光线黯淡的地方,若非聿修好眼力,谁能看出这东西?

李侍御似被聿修这一拿震住了,过了一阵才冷冷地说:“天眼果然好眼力,锦绣儿口下十三条人命,见了阎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聿修充耳不闻他方才说了些什么,淡淡地道:“你书怀素《食鱼帖》狂草,除却两分天分,你连苦练之功都无。‘老僧在长沙食鱼,及来长安城中多食肉,又为常流所笑。’怀素《食鱼帖》超拔淡静,你这般喜欢争强好胜之人如何能够领会?你笑话毕秋寒愚钝,而你之肤浅单由你这一身见不得人的东西即可知。李陵宴聪明伶俐手腕众多,有兄如此实是他的不幸。”他不看李侍御在他这一番话下脸色变得如何难看,只淡淡地问:“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我下场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