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断弦音消(第11/21页)

梁思禽挽住了风脉,“周流六虚功”也发挥到了极致,仿佛蜕皮之蛇、破茧之蝶,受了风脉牵扯,行将脱离宿主,飘然随风而去。梁思禽天人之衰,已到破败边缘,浑身骨骼啪啪作响,眼耳口鼻纷纷渗出血水。

“落先生!”乐之扬失声惊叫。

梁思禽若有所觉,回头望来,看见乐之扬,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惨笑。

这一笑,乐之扬看出端倪,梁思禽借风失败、天劫爆发,无论家国天下,统统化为泡影。

“落先生!”乐之扬又叫一声,心中灵光乍现,生出一个念头。

“呵!”乐之扬迎着狂风踏出一步,手挥目送,弹“天琴”、鸣“天鼓”,用尽所有心力,制服梁思禽体内狂乱的真气。

“驭气”之法源于《灵飞经》的“灵飞篇”,为了救治叶灵苏,开始有所成就,此后屡经磨炼,渐渐精熟,直至今日与云虚一战,穷极生变,终于大功告成。“天琴”、“天鼓”以天为名并非夸大其词,但凭这两门功夫,放眼天下已是罕逢敌手可要制服“周流六虚功”,乐之扬仍觉力不从心。这一门奇功,遇强越强,大如天海,了无边际。乐之扬驭劲之力越强,梁思禽的真气也随之变强,甫一交锋,“六虚劫”火上浇油,越来越烈。梁思禽双脚离开,冉冉上升,违逆世间常理,赫然飘在半空。

乐之扬见过这种情形,此后梁思禽身不由主,搅得紫禁城天翻地覆,可是依他的说法,那时的天劫比起现在只算是小巫见大巫,一旦再次发作,威力更胜十倍,不但梁思禽尸骨无存,乐之扬离他太近,怕也难逃劫数。

乐之扬使出全副本事,驾驭狂乱之气,但如蚍蜉撼树,“六虚劫”不为所动,反而勾起他的真气,上冲“百会”,下搅“丹田”,乐之扬胸中憋闷,几乎吐出血来。

“不对!”乐之扬忽有所悟,“我不是抗衡‘六虚劫’,而是化解它的戾气;以强制强,适得其反,还得顺势而为才好。”

他多次为叶灵苏疗伤,调和真气,疏导经脉,早已得心应手、熟极而流,只是叶灵苏受伤之后、真气虚弱,容易疏导,“周流六虚功”却如洪涛海啸,导引不成、反受其害。

乐之扬凝神听劲,探究“周流六虚功”走向变化,但觉气机虽然狂暴,并非没有规律,而是忽集忽分,分为八股、合而为一。

“周流六虚功”本是融合“周流八劲”练来,梁思禽破功之前,一身真气返归本初,重新分散成“八劲”。故而抗衡天劫,便得统合八劲,一旦彻底分散,就是他的死期。

所以真气忽集忽分,正是梁思禽极力统合八劲、抗御天劫,只是分多合少,已到强弩之末。

乐之扬听出门道,心想:“真气合一,难以撼动,分成八股弱了许多,或许可以各个击破。”当下使出“天琴”,趁着八劲分散,勾动其中一股,真气随之而动,梁思禽也是眉尖上扬,流露诧异神气。

乐之扬一招得手,再不迟疑,只将“周流八劲”当做八根琴弦,顺应其势,按宫引商,以灵巧手法抚按拨弄,使其脱出混乱,生出次序,从而纳入自身节律。这法子与“止戈五律”近似,听风、破节、入律,只有省去“乱武”一段,并不与之相抗,而是引之导之、顺乎自然。

梁思禽觉出乐之扬的心思,凝神守意,也用乐之扬的节奏驾驭真气。里外相应,乐之扬顿觉省力不少,灵台澄空、心驰意骋,就着“周流八劲”,使出“天琴”之术,弹起了“周天灵飞曲”。

“周流六虚功”的心法本是“西昆仑”梁萧的“谐之道”(见拙作《昆仑》),倘若道心如一,不难调和八劲、统御六虚。然而人有尽而道无涯,人心易变,因为人生不幸、年老志衰,使得道心失守,出现种种不谐。所谓天劫,正是因为功力长进,心法不能随之精进,此消彼长,终成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