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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陇头行(上) 第五章 座中醉客延醒客(第3/5页)

座中人此时大半都已感到了,不由都呼吸一紧。只听一人低声道:“好啊,一碰面,四明刀客就与韩锷对上了。”他们正要看热闹,却见艾可却于此时恰恰踏上一步。这一步,就已隔在韩锷与那路肆鸣意气交激之间。韩锷与“四明刀客”路肆鸣神情就微微一松,座中人却也对艾可踏上的那一步不由升起一丝佩服,这一步拿捏之稳果非寻常。却有几个侍卫这时才后知后觉,向已奔出了好几步余小计抓去。韩锷在马上忽然长身而起,一掠就已掠到了小计身畔,伸手一把就把他的小脖领抓住。马上倒跃,右肘却似有意似无意地一抬,已隔断那几个侍卫的追击之势。口中笑责道:“你一个小孩儿家家,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满座朋友,岂好这么乱闯乱撞的?”

小计终于得到他身边,已是嘘了一口气,被他责骂却也觉得欢喜一般。韩锷却也大觉心安,心下欢喜小计的乖觉。他不待人让,已一手携了小计的手,一手反牵住马缰绳,含笑道:“末座何处?嗯,这儿是吧?还没有人坐,这该是给我预备的地儿了?”

艾可本先预留了一个最末之席留与韩锷来座,以为折辱,没想反倒被他一语先道破了,倒显得自家很没气度似的,面皮不由微微一暗。只见韩锷与余小计已洒然入席,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斑骓。那马儿也听话,一拍之下就已跪倒。一时,韩锷、小计二人共那一匹马儿就共坐于那矮几之畔。

别人座下都铺得有锦茵为垫,只韩锷这一席没有。韩锷坐在草地上,却意极闲适。从小到大,他已惯于别人的冷眼相待了。他也不待人劝,于壶中自斟了一杯酒,遥遥向已入席的艾可与路肆鸣祝道:“小计这些天多蒙二位照拂,韩某深谢了。”说罢,他举杯一饮而尽。可酒一入口,他的眉毛不由就轻轻一跳,那壶中装的原来不是酒。而是醋,味中还有辛辣,想来还故意放了些辣子进去的。他一抬眼,只见那艾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大是得意一般。韩锷心里没生气恼,反觉厌恶。心里猜度道:自己与这艾可照说未曾谋面,怎么他对自己竟有如许恶意?而其中诡诈,竟不似一个须眉男子所为,倒像是内宅深户里的怨妇恶婢之流的做法了。

他脸上神情不动,只淡淡道:“艾兄的酒,果然别有滋味。”

艾可特意吩咐了人备了这样的“酒”,原就是要看他出丑,只是万没料到他这一口竟真的这么吞了下去。常人遇此情况,多半大怒,他本要看看韩锷一失控制,大怒暴跳的场面以为戏弄。他出身王府,这把戏他本是已玩惯了的。无论被调弄人如何苦脸干笑还是拂袖而去,在他来讲都是最好玩不过的事。可韩锷勤修“太乙”真气之后,性子虽强,却心胸淡泊。加上师傅多年教导,早脱去了一般人情绪化的应激反应,也早就不再奢求别人如何善待自己——人生气恼,不多半都是由此一奢念而来的吗?只要不犯底线,不干涉他自己与所在意的人的生存大事,他倒不愿轻动无谓之怒。只听那边艾可笑道:“韩兄果然雅量高慨。山猿海鹤之誉,果非虚泛。”

他轻轻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其实天气还没到那么热的时候。只听他道:“就以韩兄艺成于长安,却一向不屑于轻易入城,为我辈凡夫俗子所见,就可一见韩兄的雅慨了。无奈小弟却是俗人,这次探听得韩兄洛阳折返,偶入长安,说不得,用强也要逼着韩兄给大家伙一露风采了。要不以后有外地的江湖朋友来了,问起韩兄,同是长安之人,在座的前辈兄弟们都说没见过,那可太伤大家伙儿的面子?”

韩锷暗地里一皱眉,心里轻轻一叹:我这又算什么雅量高慨?姓艾的又何苦以此相讽。自己的事自家晓得罢了:他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男子,而且心底还有那么一份笨拙害羞,怕见生人,怕遭毁誉的心态。世路上的事他知道自己好多都不懂,所以能避开就避开,结果枉得个‘狂生’之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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