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莫厌金杯酒(第3/9页)

世上的人,无论是谁,只要被缘灭剑刺伤,无论伤口多么小,也无论伤口是在身上的何处,这人全身的血亦会不能凝固,只有血从伤口流干淌尽之后,这人才会死亡!

但晏荷影这一剑挥出,却仍对准了赵长安的心口,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口已如被缘灭剑刺中般巨痛。她在这一瞬间,唯愿他能死得快一些、舒服一些,不要经受那么多的痛苦,因为,那种濒死的痛苦,也会令她备受折磨。

她动手之际,与他相距不足一尺,而剑却有三尺八寸长!她一剑刺出之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何曾想到,突兀间,会有此等不可思议的变故陡生?清寒的剑光,已到了他的眼前,泠泠的剑气,已透入了他的骨髓!

突然一声大喝,一股大力涌来,刹那间,晏荷影便腾云驾雾般地到了半空,缘灭剑也飞了。然后,她“砰”地撞在了一根红漆木柱上,全身骨头差点儿被撞得散了架。她定睛一看,见冯由横亘在自己与赵长安间,缘灭剑抄在他的手中,仍晶莹透亮。

赵长安仍没反应过来,问道:“叔叔、荷影,你们?”他快步赶到跌坐地上的晏荷影身边,伸手相扶,“荷影,怎么啦?你是不是病了?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冯由冷冷地道:“她没什么病,倒是你的头脑今天有点儿糊涂了。难道你就没发觉,这位晏姑娘今天的眼神很是不对头?”赵长安平时头脑极其清楚明晰,但今日与晏荷影意外重逢,欢喜太甚,不免失了条理。日思夜想的伊人近在咫尺,他的一双眼中,全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哪还看得见别的?一双耳中,全都是她的柔声细语,哪还听得进别的?一颗心中,全是她的倩影,哪还想得到其他?

这时,经冯由提醒,他才发现她眼中充满厌恶憎恨,再想起她方才的话,颇多不可解之处,特别是她刚才刺来的一剑,满蕴了无穷的怨毒和仇恨,他不禁又惊又急。正欲搀她起身,不料,她猛地一把擒住他,紧跟着,他右颈一阵钻心剧痛,竟是被她死命咬住了。

他手足无措,不敢硬推,一是怕弄痛了她,再则也担心一推之下,颈肉也会连带地被咬下来。冯由大惊,急往前纵,食指一伸,“嗤”,一股内力已凌空点中了晏荷影的肩井穴,然后掐住她的左肩,往后轻轻一搡,这才将赵长安解救下来。

烛光下,只见赵长安的右颈血肉模糊,新换的浅蓝丝袍洇湿了一大片。冯由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忙掏出手帕按住伤口,所幸出血虽多,伤口却不深,须臾血止。赵长安按着伤口,吸了一口气,让冯由暂且回避。

冯由不放心地道:“你……”赵长安无力地摆了摆手:“晏姑娘可能对我起了些误会,我会跟她慢慢说清楚的。”

冯由看了看两眼血红的晏荷影,又看了看赵长安肩上的一片血红,叹了一声,欲言又止,转身出去,边走边说:“这个‘误会’,依我看,你一时半会儿的,只怕说不清楚。”

赵长安低头,将晏荷影扶坐下,刚一张口:“荷影……”晏荷影怒道:“不准叫!”

见她状若疯妇,狞恶地瞪视着自己,他皱眉问道:“晏姑娘方才说我杀了许多人,又说……姑娘的父兄都死了,莫非……这些事都跟我有关?”晏荷影冷冰冰地瞅着他,嘴唇紧抿。赵长安看着她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探问:“近一个月来,我耳目闭塞,武林里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晏姑娘能否……略略告知我一二?”

晏荷影侧目,奇怪地瞟了他半晌,然后,嘴角下撇,居然笑了,纵声狂笑!笑声癫狂刺耳,令他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尊贵的世子殿下,您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这才几天的工夫,您居然就全不记得了?倒要我这个白痴来告知您一二?哈哈哈……”她仰天,两行清泪簌簌滚落,“我现在要还有一根手指能动,定把这两只眼珠子挖出来扔掉,连殿下您是人是畜生都看不清楚,还留它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