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买卖(第4/19页)
吹花郎大为不屑,跟方非说,这些花儿都是‘镜花符’变出来的幻象,没有一朵是真的,不过城里人向来浮躁,就爱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一朵真花儿,他们瞧不到两眼就生厌了。
山野里的道者,大多长发垂肩,至多用一根丝带挽起,一到玉京,发式千奇百怪,瞧得行人眼花。有人头发高举,好似云浮半天,“云朵”形形色色,有悠闲飘逸的白云、电光闪烁的乌云、浓墨重彩的朝云、喷烧如火的霞云。最离奇是一种冲天爆炸的蘑菇云,云里的亮色骇人眼目,像极了原子弹的闪光,设计它的理发师,没准儿来自红尘。
说到这儿,申田田忍不住纠正方非,震旦里没有“理发师”,只有“幻发师”,玉京人说到打理头发,不说“理一理”,只说“幻一幻”。
一路上还见羽毛幻发、龙角幻发、虎牙幻发、飞蛇幻发、海棠幻发、珊瑚幻发、水母幻发、虹幻发、花幻发、日幻发、月幻发——这一类幻发,可以阴晴圆缺,跟着天上的月亮变化!
申田田瞧得心里痒痒,很想也去“幻一幻”。经过一间“爱吾爱幻发屋”女狼神犹豫了好一阵子,十粒金的价码还是叫她知难而退。
幻发屋旁边是一间“心随吾变文身坊”,不少道者进进出出,干干净净地进去,花里胡哨地出来,脸上、额上都是文身——云纹、雷纹、凤纹、兽纹,花纹……五颜六色,闪闪发光。据简怀鲁说,这叫“心情文身”,亮度色彩,可随道者的心情变化,忧愁时若有若无、欢喜时明亮鲜艳、悲伤时暗淡无光、愤怒时又炽亮耀眼。
简真瞧得又喜又羡:“我哪天也来文一个!”申田田一听大怒:“你敢弄这些花唿哨,我就剥了你的皮!”大个儿气恨交加,小声咕浓:“只许当妈的幻发,就不许做儿子的文身吗?”女狼神回答得倒也直截了当:“那又怎么样?你要做了我妈,你也可以这么干!”
玄武会馆地处东北,活是一个圆溜溜的大龟壳。八非学宫大开山门,五湖四海来应试的学子实在不少。会馆里房间紧张,一家人只分得了两间。简氏失妇和简容一间,方非、简真合住一间。简真记恨在心,板着胖脸,对方非不理不睬;方非想不透怎么得罪了他,碰了两次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也恼火起来。两人瞪眼对视,好似一对斗鸡。
吃过午饭,全家人租了一辆龙马车。那辆车半龙半马,昂首阔步,在心照渠上留下了一溜儿水迹,跟着信步上岸,轻快地踏入了蓐收城。
这一座白虎之城,走到哪儿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虎人深信,白色是世界的本色,当年鸿蒙创造世界,幽暗深渊里的第一缕光,不也是白亮亮的吗?
龙马车一阵小跑,越过宝轮大道,穿过穷奇小巷,到了灵河岸边,嘚嘚嘚沿河向南,进入猫儿咪大街,最后在“猫鬼钱庄”停了下来。
钱庄气象庄严,大门面朝灵河,占尽了河边的好风水。钱庄没有门牌,也没有招牌。白房子的顶端,悬了一只白眼金瞳的巨大猫眼,金瞳子变幻无方,一会儿圆圆溜溜,一会儿细细长长,一阵子小得如同针眼儿,一阵子又大得异乎寻常——有见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时钟,可能看懂的却没有几个。
下车出了一件怪事。离钱庄三百多米,耸起一座水汪汪的圆房子,这颗大水球方非在山项见过,本来无门无窗,这时发一声响,好似炮弹出膛,射出一个人来。
该人浑身半裸,飞了一百多米,砰地摔在街心,一辆龙马车横冲过来,几乎儿踩扁了他的脑袋。
申田田见了,借以教训儿子:“看到了吗?这就是赌钱的下场!你们两个要是进了那儿,结果就跟这个窝囊废一样,叫人扒光衣裳,从里面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