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辟天 八、血十字(第5/14页)
“哈,哈……你都听到了?”他的脸色渐渐变幻,忽地低声笑了起来,“还是你一早就知道?——你把我带回帝都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复国军,是不是?”
室内没有回答,垂落的重重帷幕里一片昏暗,透出腐败的甜香。
凌霍然回头:“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让他们把我抓起来?还是——”他冷笑起来:“还是,准备把我送回巫罗那边去?”
嚓,轻轻一声响,一道亮光从帷幕里划过。烛影摇红,映照出一张雪白的贵妇的脸,罗袖夫人点燃了床头的银烛台,又将它放回了床头,让烛光笼罩自己的脸。
她还是平日那般神色,躺在巨大而柔软的靠枕上,长发如同水藻一样披拂在丰腴的肩臂上,脸上有纵情声色后的疲惫,眼神和嘴唇都是湿漉漉的。她抬起手去剔亮烛芯,根本没看站在门口的凌:“外面风大,关了门进来吧。”
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着什么。他虚掩上门,然后回身走回到榻前一丈之处站定,定定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凌,你知道我最恨别人说我是老女人。”罗袖夫人伸手拿了一杯搁在案上的残酒,静静地开口,脸上喜怒莫测,“其实论年纪,你可比我多活了上百年呢。“
“……”他沉默着。
“很厌恶么?”罗袖夫人躺回了榻上,拉动警铃的绳索就在手边摇摆,讥诮地看着他,“我还一直还以为你也是很享受的呢——你真该去演戏。”
他还是没有回答,心里想象着她如何拉下警铃,让蜂拥而入的侍从将他拿下——她权倾一时,角逐欲望只不过是弥补空虚的一个游戏,她有的是年轻英俊的奴隶,有的是愿意拜倒在石榴裙下以求出人头地的面首——在之前、之后,他都不会是获得特权的一个。
然而,她只是逗弄着那根绳索,并未有丝毫愤怒之意。
沉默的对峙在继续——她到底要怎样?
“你到底想怎样?”然而,率先问出这句话的却是她。
仿佛是再也无法保持表面上的平静,罗袖夫人忽地坐起,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男宠,眼里发出恨恨的光来,几乎是咬着牙:“说啊!你到底想怎样!——你说不想回到复国军那里去,但在那时候却又不躲闪!你是故意激怒那个女的,想死在她手里的吧?——凌,你昔年是为谁变的身?!”
凌看着这个如母狮子一样的愤怒女人,眼里渐渐有惊讶的神色——她竟然是明白他的,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诧异和隐隐的恐惧。
她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然而,这一场对峙里,终究还是她先输了。
“你到底想怎样!”一种说不出的嫉恨涌上心头,罗袖夫人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波动——这种崩溃般的情绪、在白日里看到他从高台上跌落时已经有过一次——仿佛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她用力将酒杯对着那个一直沉默的人砸了过去,声音起了颤抖:“给我说话!你到底想——”
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烛影剧烈地摇晃,黑暗里,他忽地向帷幕里俯下身,低头用力吻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随即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回应着他——这让她自己都有些诧异:她几乎记不起初婚之后、自己还曾这样闭着眼睛吻过别人了。
酒的甜味和醉意弥漫在两人舌尖。这次的吻,似乎和他们以往经历的都有所不同:那不再仅仅是一种占有和狂欢,而是带着某种尖锐的痛楚,长得令彼此窒息。
“我……想留下来。”凌直接将话语含糊地吐入她的唇齿之间,“一直……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