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下(或与法老同囚)(第7/17页)
九点过后不久,我们这支队伍便骑着一群毛驴出发了。这些毛驴的名字总让我想起某些法老或是过去的一些游客——像是“拉美西斯”“马克·吐温”“J.P.摩根”还有“明尼哈哈”等等。我们慢悠悠地穿过了东西方风格混杂的街道迷宫,然后从由青铜狮子守护的大桥上跨过了桅杆林立、泥泞肮脏的尼罗河,接着冷静地在乳香树的阴影下慢跑在通向吉萨的大道上。整趟行程花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直到最后,我们遇到了最后一批兴尽而归的旅客,经过了最后一班返回城内的电车,然后伴着黑夜、过往,以及幽灵般的弯月继续前进。
不久,我们看到了耸立在大道顶端的巨大金字塔群。它们看起来阴森恐怖,而且平添了一份阴暗而又古老的险恶意味——这是我在白日之下似乎不曾注意到的。即便是它们中个体最小的,也透着一丝让人战栗的寒意——因为它下面埋葬的不正是生活在第十六王朝的尼托克里斯女王么?那位让人难以琢磨的女王当初曾热情地邀请了所有敌人在一座位于尼罗河下的神庙中共享盛宴,然后又放水淹死了他们。接着,我想起了阿拉伯人口中那些关于尼托克里斯的神秘传说,也想起阿拉伯人会在某一月相之下有意识地避开第三金字塔。托马斯·穆尔在创作诗歌来抱怨孟菲斯的船夫时,肯定垂头丧气地想起了她。
那地底的女神居于阴暗宝珠之间,藏于荣光隐匿之处——那金字塔中的贵妇!
虽然我们来得很早,但阿尔·西枝与他的同伙却赶在了我们前面;因为我们看到了位于卡非·阿尔·哈拉姆的沙漠高地勾勒出了他们骑过来的毛驴的轮廓;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离开正常的大道,不再前往米纳酒店,而是就此转向一处靠近斯芬克斯雕像的肮脏的阿拉伯人营地——因为如果我们沿着大道继续走下去的话,或许会被一些昏昏欲睡、算不上称职的警察看到,并被阻挡下来。那些肮脏的贝都因人将他们的骆驼与驴子拴在了卡夫拉宠臣的石墓上,然后我们被领着攀上了岩石,越过大金字塔前的沙地,爬上岁月模式的金字塔侧边。阿拉伯人都聚集在此。攀爬时,阿卜杜勒·里斯依旧给予了我一些帮助,虽然我并不需要。
正如大多数旅行者所知道的那样,这座建筑原本的尖顶早已被磨蚀掉了,只留下一个十二英尺见方、尚算平坦的平台。人群在这个奇怪的尖顶上围起了一个圈。稍后不久,沙漠中那面带讥讽的月亮也开始从上空俯瞰睨视着这块战场——若不是缺了那些拳击近台区的叫喊声,这场战斗简直和那些发生在美国二流运动俱乐部里的搏击没什么两样。但当我开始观摩这场较量时,我觉得这里面有着某些我们不那么期望的东西;因为以我这双略有些经验的眼睛来看,这场拳击赛中的每一次出拳,每一次佯攻,每一次防御都贴着“拖延时间”的标签。较量很快就结束了,尽管对于这种方式还有些疑虑,但当阿卜杜勒·里斯被宣布为获胜者时,我依旧感到了一些专有的自豪。
调解过程显然极其迅速。接着他们开始唱歌,称兄道弟,痛快豪饮,甚至让我很难想象他们之前还发生过吵闹与争斗。更古怪的是,我发现自己似乎逐渐取代了敌人变成了他们的关注焦点;凭借着我那一知半解的阿拉伯语,我觉得他们在讨论我的舞台表演,以及逃脱任何手铐与拘禁的演出。他们的谈话不仅显示这些人出乎意料地熟悉我的作为,而且还透着一种明显的敌意,以及对我那些逃生表演的质疑。我逐渐意识到那些曾盛行埃及的古老魔法并没有完全消失无踪,某种离奇而隐秘的学识所留下的些许碎片以及绵延不断的礼祭仪式在这些农夫与流浪汉中秘密地幸存了下来。而在这种沿袭风俗的影响下,一个古怪的“hahwi”,或者说魔术师,所展现出的高超本领往往会招来人们的愤恨与争论。我想起我那位声音空洞的向导阿卜杜勒·里斯看起来多么像是一位古埃及祭司,或者法老,或者那窃笑着的斯芬克斯雕像……不由得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