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下(或与法老同囚)(第16/17页)

那个洞窟的尺寸与这些雄伟的立柱颇为相称——一栋普通大小的房屋会完全迷失在洞窟中,任何寻常大小的公共大楼都能在这个洞窟里轻易地移进移出。它巨大得需要人移动自己的眼睛才能看全它的边界……如此的巨大,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如此夹杂着芬芳的恶臭……在这敞开的巍峨门户前,那些东西在扔着某些物件——根据它们的姿势来判断,那显然是一些牺牲品,或是某种宗教仪式上的贡品。卡夫拉便是它们的首领;面带蔑笑的卡夫拉法老,或者说阿卜杜勒·里斯,头带着金色的双重冠,用死者那空洞的嗓音吟诵着无穷无尽的咒语。在他的侧旁跪着美艳的尼托克里斯女王,我有一瞬间看到了她的侧脸,并注意她的右脸已被老鼠或其他食尸鬼吃掉了一部分。当我看清楚它们究竟将什么东西当作贡品扔入恶臭的洞穴,或是抛向可能栖居其中的神明时,我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场仪式如此的尽心竭力,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位隐匿起来、接受它们顶礼膜拜的神明一定极其重要。他会是奥西里斯、伊希斯、荷鲁斯、或者阿努比斯?抑或某个更加重要、更加超然、却完全不为世人所知的亡者之神?的确有传说称,那些可怕的圣坛与巨像全都是为一位早在一切已知神明被世人崇拜之前就已出现在埃及的未知神祇而竖起的……

于是,我下定决心再度睁开眼,继续观看这些不可名状之物全神贯注地举行它们那阴森的崇拜仪式。然后,我的脑海里浮现起了一个逃亡的念头。这座雄伟大厅非常昏暗,而那些立柱间布满了厚重的阴影。那一堆只会出现在噩梦里的东西全都专注于在狂喜的膜拜之中,我有机会勉强爬到一条阶梯的最远端,然后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爬上去;相信命运与技能可以将我送到上端的平地上。我不知道,也没有仔细思索过自己到底在哪里——甚至,有一会儿,我为自己在梦中如此严肃地计划一次逃跑而觉得好笑。我不是正身处在卡夫拉神殿——那个世代被人称为斯芬克斯神殿的地方——下方某个隐匿的未知底层么?我没办法推断,但我决定活着并意识清醒地爬上去,如果我的智慧与肌肉能做得到的话。

我蠕动着腹部,开始焦急地爬向左手边那条阶梯的底部。因为在两条阶梯中,它看起来更可能爬上去。我无法描述爬行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或是爬行的感觉,但想象一下我必须一直盯着那些在风中摇晃的邪恶火炬光芒,好避开光亮地区不被发现的情景,或许就能猜出我的境况。我说过,阶梯的底端在非常遥远的阴影中;而且它没有任何回旋地一直上升到了巨型洞穴顶上那个高得让人眩晕的护栏平台上。这成为了我远离那些作呕的人群,继续爬行的最后一段旅程。但即便那场景在我右边很远的地方,却依旧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最后,我终于成功地爬到了阶梯的脚下,并开始向上攀;一路我都紧贴着墙壁,并在墙上看到了极为令人胆寒的装饰与雕刻。那些怪物则一直怀着专注乃至狂喜入迷的兴趣紧盯着鼓出恶臭的洞穴,紧盯着那些它们抛在洞前大道上的渎神贡品——这让我感到颇为安全。虽然那条由巨型斑岩石块修建起来的阶梯既巨大又陡峭,仿佛是为了巨人的双脚而准备的一般,但向上攀爬的过程却并非永无止境。新发现带来的恐惧连同运动撕扯伤口带来的二次疼痛让这次攀登成为了一段让人隐隐作痛的记忆。我原本打算只要一抵达洞穴上方的平台,就立刻沿着任何可以从那里通向上层洞穴的阶梯继续攀上去;绝不再多看一眼那些位于下方七十或八十英尺处、屈膝匍匐的畸形腐肉——然而,当我几乎就要爬到阶梯顶端的时候,下方那由尸体与死亡交织成的大合唱突然开始反反复复地欢呼雷动起来。这些突然增大的合唱依旧遵循着仪式固有的旋律,所以并不是我被发现的警报,因此我也停了下来,小心地爬到栏杆上,向下俯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