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问题 A Matter of Time(第3/6页)
“可……放弃下城就放弃了码头!再没有补给运来!援军能来也没地方登陆了!从前您怎么对我说的,主审官?上城城墙太长、太矮也太薄?地峡城墙陷落便意味着城市沦陷?您不是说我们必须在那里抵抗古尔库人吗?丢掉码头……就走不了了!”我亲爱的布丁身材的胖将军,你还没搞清状况?逃跑不是选项。
格洛塔咧嘴而笑,朝维斯布鲁克露出满嘴空洞。“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啰。形势正如你好心提醒的那样危急,相信我,我宁愿皇帝就此放弃、打道回府,但这实在不可能,是不?传话科斯卡和卡哈亚,今晚就撤空下城居民,我军随时准备向上城转移。”好歹不用再跛行赶往地峡前线。
“上城装不下这么多人!他们会挤到街上!”比挤进坟墓强,“他们会睡在广场和门厅里!”比睡在棺材里强,“下城有好几千人!”
“所以你得加紧。”
走到门口,格洛塔差点后退。门内酷热难当,汗水和烧焦皮肉的臭味让他嗓子极为不适。
他用颤抖的手背擦擦模糊泪眼,眯起来看进黑暗,依稀辨出三个刑讯官的身影。他们站在一起,面具被地上火盆放出的耀眼橙光点亮,三个明亮轮廓中是浓浓黑影。地狱里的三个魔鬼。
维塔瑞湿透的衬衫贴在肩上,脸上显出愤怒的皱纹;塞弗拉腰部以上赤裸,透过面具沉重地喘气,柔软长发被汗水耷拉到一起;弗罗斯特好似刚淋过大雨,豆大水珠滑过苍白皮肤,咬紧的下巴朝外突出。整间屋子唯一从容不迫的是丝克儿,维塔瑞将烧红的烙铁按在女孩胸前,女孩却挂着歇斯底里的狂笑。好像这是她生命中最欢乐的时刻。
格洛塔边看边吞口水,想起自己是如何被烙铁折磨,想起自己的哀告与求恳,哭闹着要敌人大发慈悲,想起火红的金属按在皮肤上的滋味。烫到极致火也成冰。他想起自己疯狂号叫,皮肉烧焦,仿佛到现在还能闻到气味。先自己吃亏,然后依葫芦画瓢报复别人,最后找其他人代劳。世事如此。他耸耸酸痛的肩膀,跛进门去。“进展如何?”他哑着嗓子问。
塞弗拉咕哝着站直身,挺挺背,擦擦前额,将汗水甩向滑溜溜的地板。“搞不懂她,我自己倒快受不了了。”
“毫无进展!”维塔瑞嚷着将黑铁块扔回火盆,溅起一团火星,“刀子、锤子、水和火都试过,她一个字也没说。臭婊子是个石头人!”
“她比石头软,”塞弗拉嘶声道,“但和我们不一样。”他从桌上取来小刀,利刃在黑暗中短暂地反射橙光,他在丝克儿细瘦的前臂上划了道长口子,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鲜红的伤口闪闪发亮,塞弗拉伸手进去拧,丝克儿依然没有痛苦迹象。最后塞弗拉取出指头,用拇指搓给格洛塔瞧,“一点血都没有。就像在割死了一星期的尸体。”
格洛塔感觉腿在发抖,于是皱着脸滑进椅子。“她显然和我们不一样。”
“不系人。”弗罗斯特咕哝。
“但她不再能自我愈合了。”她皮肤上的伤不再痊愈。就那样敞着,像肉店里干瘪的死肉。烧伤也不再消退。像刚从烤架上取下的烤焦肉条。
“她就这样坐着看我们,”塞弗拉道,“一句话也不说。”
格洛塔皱起双眉。我加入审问部时想到要干这些吗?折磨小女孩?他又擦擦刺痛的眼睛。不,这家伙不是小女孩。他记得那双手抓向喉咙,合三个刑讯官之力才将其拖开。这家伙根本不是人。我不能再犯在第一法师面前犯的错。
“对这种事,我必须解放思想。”他自言自语。
“你知道圣父对此怎么评论吗?”这声音低哑、深沉、刺耳,就像老人,只是她长了一张年轻光滑的脸庞。
格洛塔左眼突突直跳,汗水在外套下流淌:“圣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