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 Until Sunset(第3/4页)
“别大惊小怪。”格洛塔喝道,“我也不想成为码头边的尸体,但形势微妙,先稳住他们,他们才不会铤而走险,直到我准备妥当——记住,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你解释。把你该死的爪子拿开!”
她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像毒蛇咬紧格洛塔的胳膊。她眯起双眼,眼角雀斑折出愤怒的皱纹。难道我错看了她?难道她打算割我喉咙?想到这,他几乎咧嘴而笑。但塞弗拉适时走出长廊远端的阴暗角落。
“瞧您二位,”他踮着脚尖走近,“我一直觉得爱情的火花总是出人意料,化腐朽为神奇。想到岩石里也能盛开鲜花,”他双手按胸,“我的心暖洋洋的。”
“逮着了?”
“当然,他刚出门就被我们拿下。”
维塔瑞突然松手,格洛塔将之扫开,跛行前往囚室。“愣着干吗?”走到半途他回头喊,挠了挠被抓得瘀青的胳膊,“来把所见所闻写进给苏尔特的下一份报告。”
巴德·阿·伊萨克·布雷艾坐下之后风度大减——尤其是坐在堡城地下封闭闷热的囚室里一张伤痕累累、污渍点点的椅子上。
“平等谈判不好吗?你高高地杵在那里,瞧得我心慌。”伊萨克冷笑一声转开脸,仿佛搭理格洛塔有失身份。就像被乞丐纠缠的富翁。但我们很快会打消他的幻想。
“我们得知城内有内应,而且就在理事会。很可能就是那三位收下你小小的最后通牒的正派人之一。你得告诉我是谁。”没有回应。“我很仁慈,”格洛塔挥舞双手叫嚷,模仿大使不久的神态,“但我的仁慈也有限度。快说。”
“我打着和谈旗帜前来,身负皇帝陛下亲自交托的使命!伤害一位非武装的使节是对战争法则的粗鲁践踏!”
“和谈旗帜?战争法则?”格洛塔咯咯笑。塞弗拉跟着他咯咯笑。维塔瑞也跟着他咯咯笑。弗罗斯特保持沉默。“你在说什么啊?童话故事留给维斯布鲁克就够了,这可是成年人的游戏。谁是叛徒?”
“我可怜你,瘸子!等我们攻下城市——”
省省吧,可怜可怜你自己。弗罗斯特的拳头几乎无声地陷进大使的肚子。大使双眼暴凸,嘴巴大张,近乎呕吐般干咳了一声,吸了口气又继续咳。
“很奇妙,对不对?”格洛塔兴致勃勃地看着大使挣扎吸气,“无论高矮胖瘦,天才笨蛋,对拳头的反应都一样。上一秒还自以为权倾天下,下一秒就连气也喘不过来。有时,权力不过是我们脑海中的观念,你的人在你的皇帝的皇宫底下教会了我这个道理。皇宫底下没有战争法则。你既知道那次交手、那位军官和那座桥,就该清楚我也曾坐在你坐的椅子里。不过我们有一点区别:我是任凭摆布,你还可自救。只消供出内应,我就饶你一命。”
伊萨克终于找回呼吸。一拳打消他一大半傲慢,收获颇丰。“我不知道什么内应!”
“是吗?你的主人皇帝陛下派你来谈判没亮底牌?不太可能吧。如果是这样,那你对我们就一点用也没有了,不是吗?”
伊萨克吞了口唾沫:“我不知道什么内应。”
“我们走着瞧。”
弗罗斯特粗粗的白拳头揍进大使的脸——若白化人没马上给大使另一边脸又一记老拳,大使定会向侧面翻倒。现在大使被向后打出椅子,鼻梁碎了。弗罗斯特和塞弗拉拽他起来,将不住痉挛的他扔回椅子里。维塔瑞交叠双臂,看得津津有味。
“我知道这很痛苦,”格洛塔说,“但若痛苦时间不长还能忍受。比如只有今天,只到日落之前的话。要让人迅速合作,须令其患得患失,感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我早知道。”
“嘎!”大使惨叫着在椅子里挣扎。塞弗拉用大使肩头的白袍擦擦匕首,把大使的耳朵丢上来。它突兀地躺在木桌面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半圆物体。格洛塔盯着它。在一个几乎同样闷热难耐的地方,皇帝的仆人用数月时间把我打造成恶心扭曲的怪胎。也许人们以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仇雪恨能带来些许快感,但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他伸伸瘸腿,膝盖咔哒一声,令他不由缩了缩身子,透过牙齿空洞吸了口气。为什么要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