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当然了,我向卡罗琳提出了那件事。我去当私掠船员的事。她虽然没有不同意——她毕竟是我的妻子——但也没有同意,而且她的双眼透出不安和担忧。
“我不想抛下你,但我回来时就会成为有钱人了。”我告诉她。
如果我真的要去,那么我既得不到她的支持,又得把她独自留在农庄小屋里。她父亲会说我抛弃了她,她母亲会看不起我,因为我让卡罗琳不快乐。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会不会很危险?”我向她提到私掠船的时候,她这么问我。
“如果不危险的话,回报就不会这么高了。”我告诉她,当然了,她勉强同意让我去。说到底,她是我的妻子,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呢?但我并不想留下她在家中独自伤心。
有天早上,我从前一晚的烂醉中苏醒过来,正对着早晨的阳光眨眼的时候,却发现卡罗琳已经提前穿戴整齐。
“我不想你去。”她说完这句话,随后便转过身,走了出去。
有天晚上,我坐在“青灰佳酿”酒馆里。我很想说那时的我不是平常的自己,因为我坐在那儿,大口喝着酒,在阴郁的思绪中看着水面不断下降。或者应该说,看着杯子里的酒面不断下降。
但令人悲伤的是,那时的我正是平时的我。那个言辞风趣,笑容常在的年轻无赖已经消失不见了。在他的位置上还是个年轻人,但肩头却担负着生活的重担。
在农场那边,有卡罗琳帮助我母亲。母亲起先被她的请求吓坏了,说让卡罗琳在农场干活太有失身份了。听到这话,卡罗琳却大笑起来,并且坚持要帮忙。刚开始的时候,我看着她穿过当初骑马到来时的那片院子,戴着干净的白色软帽,穿着工作靴、罩衫和围裙时,心里还觉得很是自豪。但后来看到她这身打扮,我却只会想起自己作为男人的失职。
更糟的是,卡罗琳似乎并不介意:就好像只有她不把如今的处境看作失去地位的表现。其他人都这么认为,而感受最强烈的人就是我。
“我能请你喝一杯吗?”我认出了身后那个声音,于是转身面对着他:那是埃米特·斯考特,卡罗琳的父亲。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婚礼上,那时的他拒绝给自己的女儿提供嫁妆,这时却提议要请他恨之入骨的女婿喝一杯。但喝酒这回事就是这样。如果你像我这样,看着杯里的酒一点点变少,一边思索下一杯从何而来,那么你也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好意。即使那个人是和你不共戴天的埃米特·斯考特。即使他痛恨你,正如你痛恨他。
于是我接受了他的酒,他给自己那杯付了钱,拉过一张凳子,凳脚刮过石板地面,发出一阵噪音。然后他坐了下来。
还记得埃米特·斯考特的表情吧?就像在吃柠檬。而在和自己痛恨的爱德华·肯威说话的这一刻,我得说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加痛苦。在这间酒馆里,我感觉非常自在,可以彻底放松自己,沉湎于酒精,可他却和这儿格格不入。他会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仿佛害怕有人从背后袭击他。
“我想我们还没说过话吧。”他说。我冷笑一声作为回答。
“这都是因为你在婚礼上的那句话,不是吗?”
当然了,是酒精给了我勇气,让我口不择言——还有我成功夺走他女儿的事实。毕竟她的心是属于我的,她放弃了这么多东西,只为跟我在一起,这就是她深爱我的最佳证明。就算是他也应该明白。
“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爱德华。”他简短地说道,显然是在努力维持话题的主导权。但我却看穿了他。我看穿了他这个人:他只是个担惊受怕的卑劣男人,在生意场上受人欺侮,却把怨气撒在手下身上,多半还会殴打仆人和他的妻子,他觉得我这样的人本该对他俯首帖耳,就像我父母在婚礼时那样(而且想到那一幕,我就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