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13页)

“大家都叫我影子。”他说。

她歪了歪嘴巴,好像吃到讨厌的东西。她不再说话,埋头吃完自己的那份意大利千层面。

“知道那里为什么叫埃及吗?”等她吃完东西,影子问。

“开罗市以南的地方?我知道。那里是俄亥俄州和密西西比河的冲积三角洲地带,和尼罗河三角洲的开罗一样。”

“有些道理。”

她坐回去,点了咖啡和巧克力奶油派,把手插进头发。“你结婚了吗,影子先生?”见他犹豫,她立刻又说,“糟糕,看来我又问了一个敏感问题,是吧?”

“上周四她刚刚下葬,”他小心地选择着字眼,“她死于一场车祸。”

“哦,天呀,真可怕,我很难过。”

“我也是。”

一段令人难堪的沉默。“我的同父异母姐姐的孩子死了,我外甥。就在去年年底,真是太可怕了。”

“没错,是很可怕。他怎么死的?”

她喝了一口咖啡。“我们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死了。失踪了。可他只有十三岁呀。去年冬天的事。我姐姐几乎崩溃了。”

“有什么线索吗?”说话的腔调好像电视剧里的警察,他只好改口再问,“怀疑是谋杀吗?”这次更像警察了。

“他们怀疑我那个没有监护权的混蛋姐夫,孩子的父亲。那家伙是个混蛋,做得出拐走孩子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是他干的。可那只是北伍德区的一个小镇,非常小,可爱又宁静,镇上居民连房门都不会锁。”她叹口气,伤感地摇头,双手紧紧握住咖啡杯。接着,她抬头盯着他,转变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会铸青铜像?”

“运气好猜到的。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印第安血统?”

“据我所知没有。不过也有可能。我从未见过我父亲。如果我父亲真的是美洲土著,我妈妈肯定会告诉我的。也许吧。”

她又撇了撇嘴。萨姆放下只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奶油派,那几乎有她脑袋的一半大。她把盘子推到影子面前:“你想吃吗?”影子笑起来:“当然。”他把蛋糕全部吃掉。

女侍应递给他们账单,影子掏钱买单。

“谢谢。”萨姆说。

天气变得更冷了。车子点火几次才成功发动起来。影子把车驶回大路,继续向南前进。“你读过一个叫希罗多德的家伙写的书吗?”他问。

“老天,你说谁?”

“希罗多德。你没有看过他的《历史》?”

“知道吗?”她的声音朦朦胧胧像做梦,“我不明白你这个人,不明白你说的话,也不明白你说的字眼。有时候你只是一个傻大个儿,但你能看透我的想法,转眼之间,你居然谈论起希罗多德。我听说过他,也许是在电台广播。他是不是被人称为谎言之父?”

“我还以为魔鬼才被称为谎言之父呢。”

“对,魔鬼也是。他们说希罗多德的书上记载的巨蚂蚁和狮鹫兽看守黄金矿,通通是他编出来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记录下别人告诉他的故事罢了。就像他写的历史,绝大多数部分写得非常棒。里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比如说,你知道吗,在埃及,如果有特别漂亮的女孩或者君主之类人物的妻子死掉了,他们不会马上送她去做尸体防腐处理,而要等待三天,先让她的尸体在热天里腐败变坏。”

“为什么?哦,等等,好了,我想我知道原因了。哦,真恶心。”

“书里还写到战争,各种各样日常的东西,然后还提到了神衹。有个人跑步回自己的国家报告战争的结果,跑呀跑呀,突然在一片林中空地里看到了潘[14]。潘对他说,‘告诉他们,在这里为我建造神庙。’那人答应了,然后接着跑完剩下的路。他把战争的消息报告给国王,最后补充说,‘哦,顺便说一下,潘想让你为他建一座神庙。’说起神的事一点儿也不大惊小怪,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