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3/44页)
“看样子,他们全都来了,长官。”士兵的声音就像方才的鸟叫声一样沙哑。这时他已经来到伊图拉德身边,并掀起兜帽。这个名叫汤杰的士兵年轻时,一定有人试图想吊死他,虽然这场劫难的原因已经被掩埋在岁月中,存留下来的只剩他短须下的一道铁灰色伤疤。他的右侧眼窝上盖着一块黑眼罩,这是他年轻时留下的另一道伤痕,不管他是否只有一只眼睛,他可是伊图拉德所知道的最优秀的侦察兵。“至少其中绝大多数已经来了。他们安排了两重哨兵围住那栋别墅,在一里外就能看到那些哨兵,而无论从哪个方向都不可能靠近那栋别墅而不被他们察觉。根据足迹分析,他们带来的部属并没有你推测的那么多,那并不是一支大规模的部队。”他冷冷地说,“但即便如此,他们的人数还是比你带来的要多出不少。”
伊图拉德点点头。他已经向他们送出白丝带,那些将要与他会面的人也接受了。三天前,他们以光明的名义立下誓约,他们不会彼此刀剑相向,让鲜血流于他们面前,否则他们的灵魂和救赎的希望都将随之毁灭。但不管怎样,白丝带并未在这场战争中得到验证,而且现在有些人开始对救赎产生了奇怪的想法,比如说那些自称真龙信众的人。伊图拉德总是被别人称为赌徒,但他从不赌博,胜利的关键在于知道自己可以冒什么样的风险,而且有时候,还要知道自己必须冒什么险。
他从靴靿中抽出一只油绸布包裹,将它交给汤杰,“如果我在两天内没有赶到科隆滩,就把这个交给我妻子。”
那名斥候将小包裹收进斗篷里,然后用手碰了一下额头,就把马头拉向西方。在战斗爆发之前,他也曾为伊图拉德保管过这个包裹。光明在上,愿苔馨这次也不会有机会打开这个包裹。她早就告诉过他,如果得知他的死讯,绝对不要以为能把她一个人撇下。
“加朗姆,”伊图拉德说,“让我们去看看欧萨娜女士的狩猎别墅中都有些什么。”他催赶着飞镖向前走去,其他人紧随身后。
太阳升到了天顶,又缓缓下沉,北方的黑云逐渐逼近,寒风更加刺骨。除了马蹄踩碎积雪的声音,周遭一片寂静,森林里似乎没有其他人。伊图拉德一直没看到汤杰所说的那些哨兵。这名斥候从一里外看到的东西和常人有着很大的差异。当然,他们一定在等着他,并监视他是否带来了一支军队。不管有没有白丝带,他们之中肯定有不少人很希望见到一枝羽箭刺穿伊图拉德的身体。那些领主也许会代替部下接受白丝带的誓约,但他们的部下也都会坚守誓约吗?有时候你不得不碰碰运气。
下午过了一半的时候,欧萨娜所谓的狩猎别墅出现在树林之间,那是一大片白色的高塔和细瘦的带尖圆顶。这片建筑就算和班达艾班的宫殿相比,也没有丝毫逊色。毕竟欧萨娜的狩猎对象实际上是男人和权力。虽然她还很年轻,但她的战利品已经相当丰厚了。这里举办的“狩猎活动”往往会让首都的许多人挑起眉弓。但现在,那座别墅却显得凋零孤寂,破碎的窗户如同牙齿参差不齐的大嘴。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任何灯光或动静,不过别墅周围开阔,地上的积雪上遍布着马蹄印,纹饰华丽的箍铜大门敞开着。伊图拉德催马驰向门内,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身后则是他的部下们。马蹄敲击在石板路面上,地上的雪都已经被踩踏成烂泥。
没有仆人出来迎接,这在伊图拉德的预料中。欧萨娜在那些撼动阿拉多曼的灾难刚刚出现时就失踪了,而现在,那些灾难已经变得如此巨大,即使是阿拉多曼整个国家与之相比,也好像老鼠面对獒犬一样。她的仆人们在事发后都迅速前往她的其他领地,并将那些地方据为己有。在这些日子里,失去主人的奴仆或者被饿死,或者变成了强盗和真龙信众。伊图拉德在广场边上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前下了马,将飞镖的缰绳交给一名部下。加朗姆命令其他人去为自己和马匹找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在那里静候命令。那些骑兵扫视着包围这片广场的大理石阳台和宽窗,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仿佛认为随时都有可能飞出一支弩箭刺穿他们的脊背。即便天气寒冷,且马厩的门虚掩着,但他们还是分散到广场的各个角落和马匹紧靠在一起,警戒着面前的每一个方向。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也许他们之中还能有一些人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