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欺骗的外表(第2/16页)

身穿刺绣天鹅绒和软皮外衣的巴狄瑞爵士,从镶金马鞍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旗帜,然后用有些矫揉造作的语气说:“我不喜欢隐藏自己的身份,殿下,全世界很快就会知道我们,以及我们的行动。我们或者会一命呜呼,或者会名垂青史,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那样的话,后人最好知道他们应该在史籍上写下些什么名字。”巴狄瑞有条毒舌。表面上,他对于音乐和服饰的关心超过任何事物,譬如,他这身剪裁良好的蓝色外衣已经是他今天换过的第三套。但像赛莱拉一样,这也只不过是他的表象而已,这位风云王座的执剑官所肩负的责任,远远重于他手中的长剑和镶珠嵌宝的剑鞘。自从艾森勒的丈夫在二十多年前去世之后,巴狄瑞就一直是坎多军队的统帅,艾森勒的大部分士兵都愿意追随他直到煞妖谷底。巴狄瑞并不是世人公认的名将,但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作战,以及应该如何取得胜利。

“会面的地方一定就在前面。”赛莱拉突然说道。此时,巴狄瑞派出的斥候兵也回来了——一名头盔上装饰着狐狸头、名叫罗莫斯的士兵立马在前方的山丘顶端。他一手斜持着长枪,另一只手打着“目的地已进入视野”的手势。

巴狄瑞转过胯下高大的枣红色阉马,命令卫队止步(如果他想的话,他的声音可以雄浑又宏亮)。他接着掉头追上了艾森勒和赛莱拉。这次他们要见的人是他们长久的盟友,但是当他们经过罗莫斯身边时,巴狄瑞向这名窄脸部下发出了“保持绝对警惕”的命令。也就是说,罗莫斯随时可以发出讯号,让卫队冲过来援救他们的女王。

看到赛莱拉点头赞同这个命令,艾森勒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虽是长久的盟友,但时间会孕育猜疑,就如同粪堆会孕育苍蝇;当有人去搅动粪堆的时候,本来藏在暗处的大群苍蝇就会轰然而起。过去一年里,已经有太多南方君王死亡或失踪,这让艾森勒也感到自己的王冠不再安稳。太多国家成了废墟,也许兽魔人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无论这个叫亚瑟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一定得对此有个交代。

走过罗莫斯身边,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小片称不上山谷的洼地。零星分布的几株羽叶木、蓝杉、三叶松和橡树上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绿色,其他树上只能看见枯叶和秃枝。更往南的地方,立着一座醒目的尖碑,也是他们选择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一根细长的尖碑,如同一条闪耀的金色缎带斜倚在山坡上,除了被埋在土中的一段,它在树梢以上的部分足有两百尺高。黑丘地区所有可以自己跑出家门的孩子都知道它,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庄也在四天路程以外。没有人愿意走进这个地方的方圆十里之内。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说充满了疯狂与死亡——行走于世间的死亡,因为碰触这座尖碑而导致的死亡。

艾森勒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幻想的人,但她还是微微打了个哆嗦。妮安说,这座尖碑是传奇时代的残迹,而且是完全无害的。运气好的话,这位两仪师不会回想起多年以前的那场谈话。死人在这里并不能重新行走于世上,这有点可惜。在传说中,蒂露坎曾经亲手砍了一名伪龙的头,却为另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生了两个儿子。或者,这两个男人也许根本是同一个人。也许,蒂露坎能够知道怎样才能活着度过眼前的危机,并完成任务。

如同预料,艾森勒首先要见的两个人正等待着她,他们也各带了两名随从。培塔·奈齐曼曾经如同星光一样英俊,虽然初遇这位长者的时候,她早已褪去了所有青春气息,但她立刻就像小女孩一样被他迷住了。现在,这个当年俊美无俦的男人多了许多皱纹,减了不少发丝,剩下的头发也大半变成了灰色。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剪去了艾拉非风格的辫子,留起了短发,但他仍然挺直腰杆坐在马鞍上。他穿着带刺绣的绿色丝绸外衣,艾森勒能看出,那件外衣里面显然没有垫肩的衬托。他肯定还能精力充沛地使用腰间的那柄佩剑。方脸的埃沙·托吉特剃光了头,只留下头顶的发丝,结成顶髻。他穿着古铜色的外衣,比艾拉非国王矮一个头,身形也略显单薄;但培塔与他相比,却显得柔和多了。夏纳的埃沙脸上并没有任何凶恶的表情(虽然他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一点挥之不去的哀伤),而夏纳国王,艾森勒怀疑他是用与他背后大剑相同的材料铸成的。艾森勒信任这两个人,也希望他们的家族关系有助于坚定这种信任。婚姻一直像共同对抗妖境的战争一样巩固着边境国家的盟约,艾森勒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埃沙的第三个儿子,一个儿子娶了培塔最喜爱的孙女为妻,另外,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分别和这两个家族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