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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雾已经浓到伸手不见五指,因为能见度太低,曼尼安减缓速度,三人紧跟在一起以免走散。此时已经天黑,即使没有雾,森林也是一样漆黑,现下又多了浓雾搅局,根本没有办法把路看清,三人仿佛悬浮在地狱边境一样,唯有脚下踏着的实土还有一点实感。最后连看都看不清了,曼尼安要大家用绳子绑在一起以免分开,然后继续缓慢前进。他知道他们一定已经很靠近迷雾沼泽了,因此非常仔细地看进前方灰雾,希望能够看到突破口。
即便如此,当最后真的到达黑橡林北边的迷雾沼泽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一脚踏进及膝的绿水里时才恍然大悟。不过伴随着他的惊讶,底下湿冷的泥巴紧紧攫着他,让他愈陷愈深,他及时发出警告,才让谢伊和弗利克免遭同一困境;两人连忙拉住绑着大家的绳索,把他们的伙伴从沼泽的死亡边缘拉回来。沼泽里黏滑的死水非常浅,下面全是深不见底的泥巴,任何人或物只要陷入沼泽,时间一久,就注定在万丈泥渊中慢慢窒息死去。一直以来,它平静无波的表面欺骗了无数没有戒心的生物,它们想要涉水穿过、绕过,或可能只是想检试一下没有反光的水,如今腐烂的遗体全都葬身在宁静水面下的某处。三人默默站在岸边看着沼泽,它的黑暗秘密让三人害怕不已,刚刚逃过死劫的曼尼安更是吓得发抖。恍惚之间,逝者如魅影般从他们面前飘过,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生了什么事?”谢伊突然问道,他尖锐震耳的声音打破宁静,“我们应该已经避开了这个沼泽才对啊!”
曼尼安抬头环视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
“我们出来的地方太靠西边了,我们必须沿着沼泽边缘往东走,直到我们穿越这场雾走出黑橡林。”
他停下来,判断目前的时间。
“我不要在这个地方过夜,”弗利克反应激烈,期望另一人也提出质疑,“我宁愿走一整夜,甚至一直走到明天!”
他们很快就决定继续沿着迷雾沼泽边缘走,直到他们往东抵达开阔的地方,然后就在那里过夜。虽然谢伊还是很担心在空旷的地方会被骷髅使者抓到,但是他对沼泽的惧怕甚至盖过了这层恐惧,目前的优先考虑是要尽量远离此地。三人绑紧腰上的绳索,排成一列沿着崎岖的岸线走,眼睛紧盯着前方昏暗的路。曼尼安小心翼翼地引领他们,避开沼泽旁交缠的树根和蔓生的杂草。在诡异昏暗的灰雾中,它们扭曲多节的形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有时候脚下的路会变成软泥,就像沼泽里的一样危险,必须要绕道而行。有时候巨树挡住他们的去路,巨大的树干倾斜在沼泽的死水之上,枝干低垂,了无生气,仿佛在等待水下的亡魂。如果克里特低地是个垂死之地,那么这个沼泽便是等待中的死亡,没有任何迹象、任何警告、任何动静,就蜷伏躲藏在这块已经被它无情摧毁的土地上。这里也有低地那股寒冷的湿气,但浓雾中还掺杂着沼泽那不可名状的凝滞的黏稠感,紧紧附着在疲倦的旅者身上。他们周围的浓雾在缓慢旋转,但这里既没有风,也没有风吹过沼泽杂草和垂死橡树留下的声响。万物皆静,永恒的死寂宣告着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谢伊首先发觉不对劲,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来袭,直到他全部的感官都警觉起来,试着想要找出问题在哪里。他安静地走在另外两人中间,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先看看老橡树,再望向沼泽。最后,他得出一个让人惊恐的结论:他们并不孤单,有个东西就在他们看不见的远处,隐藏在浓雾之中,但却能清楚地看见他们。有那么一瞬间,年轻的谷地人被这个想法吓到无法言语,甚至连比手画脚都没办法,只能往前走,他无法思考,等待着灾难降临。然而,他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叫停了另外两人。